92年的冬天是桂城一个少有的寒冬,刚入腊月,天空中纷纷扬扬的飘起了鹅毛大雪,南方人开始看到下雪的兴奋很快便被严寒击得粉碎,所有人将厢底的新旧棉衣全掏出来,身上套了一层又一层的衣服,恨不得将所有能穿的衣服全套上。
我开了三月,一直半死活的军品商店,也因这场大雪而奇迹般的活了起来。
从军需淘来的大批换装的旧军大衣成了最火的商品,我一个人进货,卖货加送货,实在忙不过来,便找了现在的小李来帮忙。
别看这小李书没读多少,初三毕业后就开始到外面打工挣钱补贴家里,但人却很是机灵,手脚麻利,小嘴甜甜,没出一个月,进货,理店,卖货全流程一个人全拿下来。
有了这样一个好帮手,我当然难得清闲,心安理得的当起甩手掌柜,每天一杯清茶,一份报纸重新过起部队机关生活来。
一大清早,我刚刚惬意的喝了口龙山牙仔去广州顺路稍过来的老家冬瓜茶,店外传来小李夸张的叫声,这小姑娘什么都好,就是发生点什么事,总是表现的十分夸张,一惊一乍,心理素质不高的人很容易被吓出过好呆来。
“什么事,大惊小怪。”听到小李的叫声,我起身掀开门帘走出店外。
“楷哥,这有,有一个死人。”小李有点不肯定的指了指店外屋檐下一个蜷缩的人说到。
“什么死人?是一个要饭的吧?”我一眼就从那破旧的衣服和满头白发上判断那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丐。
早上开门的时候没发现这有人,这老丐是什么时候躺在这的?是死还是活?
“喂,老人家,你还好吧?”我走上前去,伸手推了一下老丐。
老丐艰难的睁开双眼,哆哆索索的爬起来要走。
看着花白胡子的老丐,怎么也有快八十了吧,穿着七八件破破烂烂的单衣,我忽然心生怜悯,天寒地冻,这一把年纪怎么过呀。
“小李,拿一件军大衣过来。”我转身对小张吩咐道。
“啊,噢,好的。”小李略一沉吟,但立马反应过来,很快跑进店里,拿了一件军大衣递给我。
我将军大衣展了展,给起身的老丐披上,接着从兜里掏出几十块钱递给老丐。
“老人家,这快过年了,买张车票回家吧。”也不知道这老人有家没有家?
“谢谢谢谢,好人呀好人。”老丐有点迟疑,颤巍巍的伸手接过钱,向我点点头,蹒跚的向前走去,不一会就消失在巷子的尽头。
生活就象流水一样,无声无息的向前进行着。
春去春回,花开花又落,眨眼到了秋天。
我走在桂城的大街上,漫无目的游荡。
前些日子和金还有李桦相约到几个战友家走了走,几个伤残战友家的困顿让我们几个十分震惊。
破旧四处漏风的木板房,火塘上吊着熏得黑黑鼎罐,几条小板凳,其中一条腿瘸了,用铁丝绑上的,三个小孩有点好奇又有点害怕的看着我们。
“自己手脚不利落,家里老婆前些年走了,一个人拉扯孩子,所以生活有点困难,但想想比起撂在南边的战友,我们幸运多了。”这是那位贵州山区战友的说话。
那种生活也许只能叫活着。
我们几乎将身上所有的钱全留给了战友,但这些又能解决什么问题?
我也许应该为他们做点什么?这个念头一直萦绕在我心头。
绕过剑湖,看看天上漂起的丝丝细雨,我窜进路边一家破旧的米粉店,一看就是将自家住房临街一面打开做饭店。
南巡讲话后,国人压抑了几十年做生意的热情好象一夜给点燃起来,全国上下翻腾起阵阵经商下海做生意浪潮。
深秋的雨来得快,去也也快,一顿饭的功夫,雨住风停,只是天黑得厉害,穿着半袖已经挡不住深秋的凉意。
我缩着脖子,看看天,这鬼天气,再逛下去也没什么意思,还是回店里吧,主意已定,我便迈步走向满是雨意的土路。
这是一条少人走的小山路,从这穿过后山的那片乱葬岗,很快就到陆院后门,只是山高路陡,古木林立,乱草深深,中间更是有一大片坟地,胆小的人自不是敢从此路过,走的人自然便少了。
转过山坳,两侧的树忽然多了起来,除了通直的油松外,更多的是让人心里发惨的坟头树万年青。
一只乌牙不识好呆的从这棵树飞到另一棵树上,发出一声声不祥的叫声。
山高林密,风高天黑,这个地倒是做没本钱生意的好地方。
我无声无息穿行在乱坟与杂树间,心情反而静了下来,丛林山野之地才是我的世界,只有这无边无境的夜才是我灵魂最好的归宿。
拐过弯,我却站住了。
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出乎意料。
小路从前面一座古坟前穿过,坟前不知什么年代种下的古松长得快一搂这么粗大。
没有月光,我却远远看到树上好象吊着一个人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