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李霞夜班后休息，如意独自在办公室写病历。
病房里突然一阵吵闹，有人大呼：“医生！医生快来！”
出于本能，如意扔下笔，直往病房跑去。
一到床边，如意傻眼了，只见大口大口的鲜血从病人口中涌出，床单上红红的也是血。
怎么办？如意想起附院急诊科墙上的急救流程图，一边吩咐护士通知主任，请外科会诊，一边按照急救ABC的程序，首先改变病人的体位，维持气道通畅、防止误吸，然后建立双静脉通道快速补液预防失血性休克，一个通道输入止血药，一个通道输入代血浆。
正在给病人检测血压时，王昊跑来了。
他简要地给病人和家属解释后，果断插入三腔双囊管压迫止血，冰水灌胃冲洗。
主任随后赶到，一边吩咐护士给予升压药、生长抑素静推，一边下病危通知书。
经过有条不紊地抢救，病人出血停止，生命体征平稳，神智也清楚。
大家都松了口气。
走出病房，如意拍拍还在加速跳动着的心口：“吓死人了！”
孙主任微笑着望着她：“表现很好嘛！这个病例成功在反应够快，抢救的医生人够多！”
王昊侧过身，温和地看着如意：“以后经常会有这类事发生，多经历几次就不会紧张了。”
孙主任看着王昊：“这病人继续留在内科保守治疗？”
王昊点点头：“先保守吧，万不得已才手术。有需要就叫我。”
正要离开，护士叫住王昊：“周黎好些了吗？”
王昊说：“好些，明后天就可以回来上班了。”
满眼崇拜地看着王昊离开后，护士对如意说：“王昊心肠也好，每天还亲自去周黎家里给她换药。”
亲自去家里换药！还每天！如意感觉一股热浪突然涌到大脑，心里酸酸的很不是滋味。她移开视线，不动声色地说：“是啊，他本来就好。”
是啊，他是很好。如意在心里说，可是再好和她有什么关系呢？他已经不再属于自己了。
刚整理好抢救记录，如意就接到一个电话。
如意站起身，心情复杂地走出办公室。
虽然是第一次见，如意还是一眼就认出在住院大楼前徘徊的那个人。
他手里拿着一个深啡色的手拿包，身材伟岸，头发花白，长着和大祖祖近似的五官。穿着的是质地很好的T恤和休闲裤，皮鞋虽然有些旧，但看得出和那些地摊货有千壤之别。
想到自己曾说打路费给他，如意有点脸红。
见到如意，他定住了眼神，呆呆地站在原地。
待如意走近，他微笑着问：“如意？”
如意点点头：“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
“还没回过老家？”
“没。”
“住在哪里？”
“星星宾馆。”
“明天，我明天请假陪你回去。”
见如意转身要走，他叫住了她：“晚上可以请你们一家吃餐饭吗？”
“我问问吧。”如意转身进了大楼。
坐在办公桌前，如意一个字都写不下。
就是他，这个祖祖唯一的儿子，端午节出生的陈端午，祖祖发誓说一辈子都不再见的陈端午，当年喜新厌旧抛妻弃女，一手导致了一个家庭的悲剧。
看得出来，他在外面混得不错。但是，混得再好和自己的人生有什么关系呢？就像王昊，他再好又关自己什么事？
如意暗暗告诫自己：一定要正视王昊离开的事实，一定要尽快适应没有王昊的生活。虽然多年的依赖已成习惯，多年的爱恋也不能马上收回，但长疼不如短痛啊，如果外婆能够于婚前抽身而出，也许会有更加美满的人生吧？至少仍健在吧？
想到祖祖弥留之际嘴里仍在念叨：那个挨千刀的“陈世美”！不认他！就是不认他！如意非常赞同祖祖的观点。
他居然也会想家！想那个被他背弃的家！如果不是听忠爷爷说得可怜，自己才懒得理他！就让他在外面自生自灭算了。
如意感慨万千地去找冯妈妈。
“你怎么能这样啊？至少请他到家里坐坐，喝杯水呀。”冯妈妈拂过如意垂在眼前的刘海，“对长辈要有礼貌，知道不？再怎么说他也是你外公啊。”
如意低着头：“祖祖说过不要认他。”
“小时候是该听大人的话，但是现在祖祖没了，你也长大了，可以自己拿主意了，是不？”
如意激动地说：“他以前做的事真的很烂耶！就是因为受到他的嫌弃，外婆才那么坚决地要求妈妈多读书。如果外婆那天没有坚持送妈妈上学，或许就不会出事，如果外婆没出事，妈妈毕业后就不一定回乡下教书，如果妈妈在城里生小孩，很可能不会死……”
“如果你妈妈在生，你就不可能是我的宝贝了。”冯妈妈接口说，“那是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