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楼梯口出来，强烈的阳光刺得王昊眯起了眼睛。六月的日照已经很强，穿着短袖工作服都觉得很热。王昊擦擦额头的汗急匆匆地走向门诊部。
门诊部乱糟糟的，有的焦急地抱着哭闹的着小孩候诊，有的拎着没卖完蔬菜的担子排队等着拿药，有的背着背篼拿着单子奔跑、、、、、、、吵嚷声、呼唤声、哭叫声、斥责声，乱哄哄的交织着。汗味、消毒药水味中还夹杂着艾叶独特的味道。
难怪呢，到端午了。
每到节假日，打工的游子都会回家探亲，平常没时间，也舍不得在外面花钱看病的也会顺便回来看看病，医院也就格外忙碌。
王昊穿过人群，走到检验科的窗口：“赵朗的结果出来没有？外科那个急诊。”
“我正准备通知你，还没来得及。”检验科刘主任递过一份检验报告，“查对清楚了，准确无误。”
王昊接过一看：HIV（+）。他连忙拿到主任办公室，放在桌上，推到主任面前，望着主任。
“HIV？！”主任皱了眉，“就是我刚收进去住院的那个小伙子？”
“是啊，估计阑尾已经穿孔了。”
“蒲主任，该我了。”病人催促。
“马上！”主任对病人点点头，望着王昊，“做呗，总不能看着他死。让手术室准备吧，我和你上。我看了这几个病人就上去，叫刘星下来这儿顶着。”
无影灯下，手术紧张地进行着。王昊仔细地提起阑尾：“真的穿了。”
“早就该做了，拖得太久。”
“我在外面经常肚子痛，去了很多家医院，都说该做手术，就是不给我做。”病人是清醒的，“只给我输点液就让我走。“
蒲主任说：“你应该知道你是艾滋病，刚来来的时候为什么不告诉我？”
病人迟疑这说：“我怕你们也不给我做手术。”
“再拖下去就没命了！大一点的城市都有专门的医院，你干嘛不去？”
“、、、、、、太贵。”
蒲主任对周黎说，“等会儿处理垃圾要小心点。”
“知道啦。”周黎无所谓地说，“又不是第一次见传染病。”
“这例不一样，要特别小心。艾滋病暴露不是闹着玩的。”
主任协助着王昊切除病变：“尽量慢一点，对！好！”
处理断端、清理腹腔、关腹、缝合皮肤。
整个过程严丝密缝，没有一点瑕疵。
“漂亮！”主任一边脱手套一边说：“有惊无险。”
“液体没滴。”陈麻师提醒周黎。
周黎正收拾着吸引器：“等一下。就来。”
王昊刚脱下手术服，只穿着短袖洗手衣。他凑过去看了一眼：“手肿了。”
“来嘞！”
见周黎走了过来，王昊俯身问病人：“没什么吧？”
“没有，一点都不痛。”
“下来之后要注意、、、、、、”
王昊突然觉得手臂刺痛了一下，回过头，输液针头还在空中晃动着，周黎一脸煞白地望着他：“没，没拿住。”
王昊脑里轰了一声，连忙跑去水管下冲洗，挤压。
“马上通知院长！上报防疫部门！”蒲主任吩咐陈麻师，“还要封锁消息。”
抽血，注射药物、、、、、、王昊机械地进行着一项项程序，不敢相信这居然是真的!
爸爸跟在王昊后面，一边走一边听着蒲主任汇报情况：“、、、、、、我已经封锁了消息，做好防护措施后还是正常上班？、、、、、、病床上那么多病人，还有门诊，只我和刘星两个人肯定不行、、、、、、”
“好。”爸爸点点头，“每个科都缺人，我会尽快量从其他部门抽调一个人过来。”他望着王昊，“回去歇歇？”
王昊点点头：“不要告诉妈妈。”
“瞒不住她。”爸爸摇摇头，“没事，她做了那么多年医生，应该接受得了。”
“不要紧张啦。”王昊看着爸爸，挤出一丝笑容，“才百分之零点三三的感染率。”
关上自己的房门，王昊打开电脑，输入“艾滋病暴露”几个字。
一条条相关条目触目惊心。
王昊一条条的浏览，眼神越来越灰暗，越来越空洞。
妈妈轻轻推开门，走到王昊身后。王昊一点都没觉察。
看着王昊呆呆地望着电脑屏幕，半天都没动静，妈妈心里一酸，从后面抱着王昊的头。
王昊拍拍妈妈的手：“不会有那么巧的。”
妈妈使劲点头：“就是！”
王昊一只手放在妈妈手上，一只手遮住眼睛：“不要给如意说、、、、、、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