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思殿
赵谌端坐御座上,神色黯然、眼敛低垂,似乎是老僧入定,没有年轻人的青春活力,也没有帝王应有无上威仪。
王秀和李纲、秦桧站在案前数步外,听着一名内侍滔滔不绝地读着新官制的名称、职事与差遣权力的详文。
良久,内侍悄悄退了下去,君臣谁也没有率先开口,大殿内气氛有些压抑。
“殿中省那边怎样了?”赵谌无精打采地道。
李纲不由地暗自摇头,这个天子当的也很窝囊,无法动用外朝府库,绝对让内朝日子不好过。
当然,也不是外人看的憋屈,王秀草拟的章程,还是给皇室优厚待遇,无论是干预国事还是供奉,都非常的豁达,天子依然有相对的权威。
相对而言,皇室还掌握大量资源,绝对能够制衡外朝,只是没有了干预外朝府库的权力,对于他而言,是喜闻乐见的。他是历经赵佶的挥霍无度,目睹皇家的奢靡无度,把好端端地家国败坏一空,天下生民元气大伤,经过王秀十年的努力,才算是恢复了盛况。
只是,家国是恢复了不假,却仅限于东南、福建等未经战火地区,陕西、京东京西乃至淮南东西路,仍然没有发展起来,经不起太大的风浪。
秦桧作为实际的推行者,虽说入了枢密院,却仍然在都事堂担任宰相,当下应声道:“陛下,皇城司、三衙卫士等正在交割办理中,只是殿前司对三衙卫士划归颇有异议,所应各项事宜正在商讨之中。”
赵谌脸色更不好看,嘴角一阵颤抖,愤恨地瞥了眼王秀。
王秀毫不在意儿子的眼色,三衙卫士是天子卫率,理应把调遣权划归殿中省,但又惹起了军方不满,尤其是殿前司很不乐意,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三衙卫士是天子卫率,岂能让殿中省掌?”李纲还是存有异议,他非常希望全部力量,归属枢密院节制,也就是说班直侍卫仍归殿前司。
按照王秀对分外朝分离的计划,大宋侍卫亲军名义上任然是皇室的,但皇帝却不能肆意调兵,只能掌握皇家卫队。
王秀心念一动,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李纲,这厮说的冠冕堂皇,下手可真狠啊!一点也不给皇家留点,你以为是君主立宪啊!他要实施的是二元君主制,君王掌控自己的卫队,国事上还有较大权利,甚至对军务也有一定的权力,可不是光杆司令。
不过,他倒是乐于见到士人折腾,只要在可控范围内,对他是非常有利的,至少能减少他的阻力。
秦桧也同意李纲,果断地道“李大人乃老成之言,殿中省断不可赋予兵要。”
赵谌撇撇嘴,很寂落地道:“好了,三衙卫士名籍仍由殿前司掌管,日常差遣由殿中省分派,考功有兵部来定。”
王秀眉头微蹙,似乎有点明白赵谌意思,他本意是内外朝事务和财政分离,把天子的权力逐步圈定,减少皇权对外朝的干扰,赵谌竟然顺水推舟,借着内外朝剥离,绕开同样是内臣体系,但参与外朝政务的枢密院,把班直侍卫从殿前司分出,再无顾忌地调遣。
他本意也是给皇室一定直接兵权,班直侍卫划归殿中省,可以避开枢密院,等同皇家掌握一张底牌。
班直侍卫是皇家宿卫,却同样是枢密院治下精锐兵马,调动符令由天子和枢密院掌握,但没有枢密院的符令,天子也难对班直整军调动。
此番班直有殿中省分派差遣,那就正好如意了赵谌,至少能绕过枢密院调兵,天子在两府外控制三千余人的精锐武装,不算大却令人不安。
三千精锐放在江宁,也是一股断不可轻视的力量,更何况这些侍卫有最精良的装备,选拔最优秀的壮士。
内外朝分离制约皇权,但天子亲掌宿卫,又能威慑两府,还是有高人指点,他可以肯定去了张启元,仍然会有不甘寂寞的人挑动事端,他要延续家国的努力还很艰难。
王秀愿意是一回事,别人参与其中图谋龌龊,这就是他所不愿看到的。
李纲何尝不明白,他是赞成王秀内外朝分离决断的,经历惨痛的教训,他对天子随意干预国事军务非常敏感,应该说没有赵桓的神经质,就不会有女真人的猖獗,有限制君权的必要性。
但是,他对班直脱离枢密院,有种非常不好地感觉,认为王秀应该出面阻拦,却不见对方有任何意见。
他不免有几分不悦,生硬地道:“天下戎旅皆出自本兵,这是祖宗法度,纵然殿中省脱离中朝,也不能委以兵柄。”
赵谌自然想抓住兵权,班直侍卫是天下精兵,吏士不多却非常精锐,他就是在平庸也明白其中好处。
王秀根本不想拿班直说事,二元君主制显著地特点,就是有限制君权对家国的操控,君主应该有自己掌握的力量,来对付可能出现的不轨之徒,是他决定划归班直主要原因。
当然还有个不能明说的缘由,就算赵谌再针对于他,那也是他的骨肉,为了子孙后代打算,他也必须让双规掌权制度下,子孙有一定的自保能力。
他并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