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秀再没有心情散步,而是从路口向南,向国子监的监舍走去,他却没有注意到,一辆朴实无华的小马车,悄悄跟在他后面,一直到他进了监舍位置。
虽说他有大批的白糖,但身上并没有几个钱,响午时分,一身朴素打扮的沈默,在一名掌柜和陆尧的陪同下,把他约到了国子监对面的酒楼—锦鲤楼。
锦鲤寓意鲤鱼跳龙门,一跃而过天火烧尾,头生短角,化身成龙,吃上一杯锦鲤龙飞酒,早日化龙而上,成为天子门生,算酒楼东家的创意不错,迎合士子心理。
快要临近贡举,各地的士子都在用心攻读,连吃饭也在监舍里,很少有人出来吃酒,酒楼里客人不少,但没有几天前多,更不如贡举后的食客爆满。
沈默请王秀上楼,要了个临街的雅间,把掌柜和陆尧也招呼上来。
作为下属能和东主一起吃酒,掌柜和陆尧受宠若惊,这可不是一般的信任,虽说世人风气开放,商人之间的等级并没那么严格,但某些隐形的规矩,还是要遵从的,不然你就没法在行里混。
沈默点了六凉六热,代表六六大顺,其中三道鱼有糖醋鲤鱼、清蒸和葱泼鱼,代表年年有鱼,涂个吉祥如意。
酒过三巡,陆尧成了倒酒的小厮,忙个不亦乐乎,他只有一个心愿,赶紧完成这笔生意,他快快回去享福。
在王秀眼中,这位沈掌柜是沈家的远亲,在万事兴担任度支掌柜,很有实权,人生的干瘦无比,几瞥山羊胡透着精明,让他不敢轻慢。
“今天做了交代,一共六千五百七十贯,算是存入万事兴质库,年息四厘。”沈默满饮一杯锦鲤龙飞酒,脸上泛起红晕。
王秀撇了撇嘴,道:“钱存起来,实在是罪过。”
沈掌柜眉头一动,没有说话,沈默却呵呵一笑,道:“这话有怎么说,难道怕我万事兴贪了你家产业?”
王秀啐了声,眉头一挑笑道:“好你个沈识之,我好心帮你,你却狗咬吕洞宾,不知好人心。”
沈掌柜吓了一跳,隐晦地瞥了王秀,自己这侄子少东主虽是温雅,但发起怒来让人胆寒,王秀竟敢当年取笑他,真不知好歹。但是,让他大摔眼镜的是,沈默竟然呵呵一笑,道:“我又怎么不知好人心了?”
王秀白了眼沈默,道:“钱能不能生钱?”
“周而复始,自然可以。”
“我把钱放在你那,只有你拿去生钱,大头都被你占了,我只能喝点汤水,你能过意的去?”
“这个.”沈默嘿嘿地笑了,把玩着酒杯,他知道王秀又有生钱的好门道,索性不再说话。
“好了,不和你开玩笑了。”王秀见沈默脸色玩味,显然猜到自己要干什么,他也不打马虎眼,道:“王记百货现在是我大姐主持,白糖之后是冰糖,利润我也不多说了。大姐要在开封设五处分店,她的意思和万事兴合作,王记占六层,万事兴四层,你看看怎样?”
沈掌柜吸了口凉气,他第一次看到有人和沈默大大咧咧说话,沈默是谁啊?万事兴诺大家业的法定继承人,就算那些王公贵胄,权势上让沈默恭维,气势上却拿捏不了沈默。
俗话说过民以食为天,无论怎样改朝换代,商人是永恒存在的,皇朝的权贵却无法安然继承,沈家地位不算高,只要经营妥当就源远流长,王秀是何许人,敢和与沈默直接定框框,他简直不敢相信。
沈默陷入沉吟,亲自为王秀倒了杯酒,道:“冰糖?好,冰糖之后呢?”
“识之兄以为呢?”王秀拿起杯子,玩味地一笑。
沈掌柜咽了口唾液,他不再指望沈默给他暗示,目光转向陆尧,但陆尧这厮视他不见,一个劲地跟锦鲤龙飞酒较劲。
沈默嘿嘿一笑,端起酒杯,道:“以冰糖入四层,往后咱们兄弟再做打算,干上一杯。”
王秀脸上在笑,心里却鄙夷不已,这伙计做生意可真奸猾,不见利益咬死口不放。不过,坚持底线的人,往往比无底线的人有可信度,他相信沈默是追求利益最大化,但这个人绝不会为了眼前利益出卖朋友。
又是三杯,谈了些生意上的细节,沈掌柜比较有眼色,明白少东主与王秀吃酒,肯定有自己的时要说,拉着陆尧推托酒足饭饱,先去下面等候。
房间里剩下二人,沈默才玩味地道:“老弟的意思,是要进军开封?”
王秀切牙笑道:“不是我,是大姐,老兄要是有心就照料一二,有钱大家赚才是正理。”
如果说王秀与王卿苧的商议,仅仅停留在理论层面,那今天他与沈默的对话,将决定王记百货的发展。在开封有沈家的支持,才能减少大半的制约,百货涉及范围很广,却是杂货的升级版,不可避免和很多商家争利,没有强有力的奥援,绝对寸步难行。
那些牛鬼蛇神,是很难缠的。
聪明人无需多说,点到为止,沈默稍加沉吟就颔首同意,风险与利益共沾,他赌得起。
王秀见沈默同意,笑道:“我要是中不了进士,就做个富家翁,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