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和孩子们刚刚离去,王秀想想也没必要与朱荣计较,刚才是对方没事找事,他有足够的信心应付,就算是小打小闹也无伤大雅。
若是朱荣恼羞成怒,真的甩开膀子对着干,他不可能不顾忌,斟酌再三,才有让老人带孩子先走的举动。毕竟,朱荣要对付的是他而不是老人孩子,分开了老人和孩子才有安全,现在自己也该结账走人了。
当他要下楼之际,掌柜气喘吁吁小跑而来,用几近恭维的口吻道:“官人请留步。”
王秀诧异地看了看掌柜,淡淡地道:“掌柜有事?在下正要下去结账。”
掌柜见王秀误会,急忙摇手挤出几分笑容,恭敬地道:“官人哪里话,雅间里有人要见官人,在下特来向请。”
“有人要见我?”王秀一怔,眉头微挑,又摇了摇头道:“我还有事,没见到那头猪发疯了,这个时候不走,留下等着吃亏啊!”
掌柜忍不住‘噗嗤’一笑,道:“官人说笑了,难怪朱家小官人吃瘪。”
“好了,好了,不与你啰嗦了,再不走恐怕走不了了,要是掌柜有意,给我让几文钱倒是不错。”
掌柜一愣愣地,还有心思讨价还价,这是个妙人啊!正当王秀要下楼,他急忙道:“官人留步,你要是走了,知州大人那里,我不好回话。”
“知州?”王秀愣了愣神,立即意识到走好运了,脸上立马的笑容可掬,真是瞌睡送枕头,好人有好运啊!
“官人请,莫要说他朱大郎了,便是朱牵埱来了,也不敢把官人怎样。”
“掌柜说的倒是实话,不过我一介平民,无德无能,知州怎么会约见,掌柜不要取笑在下,我还是赶紧躲一躲,好汉不吃眼前亏。”王秀为保万一,搞清不是朱荣下的套,故意磨磨蹭蹭,张启元可阴着呢,不得不防。
掌柜多精明的人物,立马明白王秀顾虑,一拍大腿,道:“官人,莫说他朱大郎敢闹事,便是朱牵埱来,也不敢在孙家产业轻易闹事。官人可以打听打听,咱这酒楼小打小闹无妨,要他敢真的找泼皮,也得掂量一下东主的怒火。”
王秀这才放下心,玩笑道:“可惜不能给在下优惠。”
掌柜又是一愣,笑道:“小本生意,下次官人过来,让利一层。”
“贵楼广揽回头客啊!好了,还请掌柜带路。”王秀一笑了之,心里暗骂真他妈抠门,说话的功夫,心下已有计较。
当他第一次面对知州,一位年近四旬的中年人,生的倒是方面大耳,肤色白净,三缕美髯捶胸,一副北方人的模样。
说实在的,他在见礼时心情颇为复杂,因为这位知州大人相当的出名,端地一位历史争议人物,同样也是一位矛盾人物,让他心里那个纠结不停的。
当然,时下这位大人倒是碌碌无名,根本没有任何可圈可点的政绩,学问和文采也有几分。
张邦昌,张邦昌啊!
在座还有一胖一瘦的中年人,一左一右颇为应景,与张邦昌对面的也是一位中年人,相貌堂堂,有上位者的风度,却有六七分的傲气。
从介绍中,王秀得知,两位胖瘦中年人,也就是陈州的名人,瘦子发过几次贡举,得过特奏名乙科同赐进士出身,做过几任小官,居丧闲赋在家,胖子却是万事兴分店大掌柜朱牵埱,这倒是让他颇为诧异,感情掌柜早知道朱大老板在吃酒,怕他不来才坑他一下。
上位者乃京朝官,外放淮南西路提举常平公事,南下路过陈州,自然由知州出面接待,他一一见礼。
“前些日子,偶得友人相赠心学正论,这才知道陈州有大才!”张邦昌语气温雅,颇为客气。
王秀听在耳中,不免有几分受用,但他还没晕乎过去,把这些上位者的夸赞当成真的,那可就傻蛋了!当下谦恭却不卑屈地道:“大人繆赞,在下不过和开封沈家沈识之等共著,实在担当不起。”
张邦昌呵呵一笑,环顾众人道:“如此谦虚,有孔门子弟风范。”
王秀轻轻撇嘴,什么孔门子弟风范,自两晋玄学开始,儒道早就开始融合,现如今理学又和佛相汇,早就失去原汁原味了,他踌躇一下别分辩了,还是一笑了之。
“来、来,请坐下吃上一杯。”张邦昌见王秀温文尔雅,不免有几分喜欢。
王秀是在面子上客套几分,但也不过分谦让,掌柜自然出去吩咐小厮上了几案,他很有风度地落座。
朱牵埱笑咪咪地道:“早就听说阁下大才,我还道万事兴少主,一去商水呆了月余所为何事,待心学正论横空出世,这才明白过来。”
王秀谦虚一笑,他能感受到朱牵埱的恭维和羡慕,何为在心学正论出书后,表现的尤为高调,何老道也因此要来接任大掌柜,作为混迹商场已久的老油子,朱牵埱又岂能不明白,也就是纨绔子弟朱荣,还傻了吧唧地卖弄威风。
“倒有耳闻,沈家大郎在商水住了许久,原来是为了学问,倒是孺子可教。”刘豫以尚书吏部官权知陈州,身份使然,对待后辈自有一番矜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