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素一路疾行往水雾殿而来,殿中东离澈,内心却是百转千回。舍一子可成大局,当弃。
更何况,当年正统月族慕容覆灭,而百里家幺女百里月自此接管凄凉冷月,成为“月面位执掌”。如此几万年来,却也是相安无事。
淳于素一人可换三界万年鼎立,却也是值得。淳于家另有一女亦可担任“水面位执掌”一职,护天人两界安宁。
这便是权术,身处在权力顶峰,定要一身孤绝以对天下。凡界亦有云:圣人不仁,视万物为刍狗。
殊不知,只有如此一概论之,不分亲疏,才可有最公正的裁决。然而以一刍狗得三界太平,确是比无本可亏的买卖。
权术之争,向来是没有血腥的杀戮。于掌权者而言,一人于三界,微不足道,渺若尘埃。
心下既定,东离澈再无顾虑。
淳于素袅袅罗罗自雾中行来,一身水烟纱,若隐若现。
东离澈以睥睨天下的姿态,端坐在冰冷的高座之上,双目无波,眉眼间尽是淡然。
“参见天君。”俯首而双膝及地,淳于素恭敬的低眉垂目,行君臣大礼。此次前来既是密令,淳于素敛了一身蛮傲。虽贵为淳于家族长女,却也是深谙君臣之道。
曾有幸与座上之人并肩作战,于那血肉横飞的妖魔戮战中,她深深体会这位君王的威严。冰冷而霸道,甚至强横!
虽已过去两万余年,依旧历历在目。
她却不知,她将作为——弃子。
“你起来说话。”东离澈抬手,淡道。
淳于素叩首,恭敬一揖。“谢天君。”起身略略退后几步,这才抬手问道,“不知天君召见,所谓何事?”饶是聪慧如她,一路行来,却也一时毫无头绪。
东离澈并未言语,只是将《往生录》随手掷出。淳于素双手接过,心下转念。
随即慌忙跪地俯身,心惊竟忘了此事!出口却是带了哭腔,几欲洒泪道:“天君赎罪!那日异世一时心急,欲将真相早日告知天君,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偷出《往生录》。万望天君开恩!”淳于素说完便重重磕头,不一会儿额前柔嫩肌肤便一片青紫。
“哦?”东离澈笑了笑,微微倾身,“告诉本君是何真相?”
淳于素一呆,木讷道:“月清浅乃是魔姬转世,此事为实。”心下疑惑,天君这是何意?莫不是,兔死狗烹?
不,绝对不会。下一刻淳于素却又立刻否定,她是水族淳于家长女淳于素,天界水面位执掌仙!决计……是不会的。
“是吗?”东离澈淡淡反问,“淳于素,你倒是好大的胆子。令本君差点枉杀无辜性命!”忆及当日大殿之上散落的紫发,血痕泪痕满脸的女孩,那铺陈一地的无辜与天真,东离澈声中便有威压弥漫。
“这……这……天君,淳于素怎敢欺瞒天君!这《往生录》,您不是也翻看了吗?还有那百里衍之,亦不曾辩解啊天君!”
“若不是上隐神君隐忍宽宏,本君便可早一日察觉真相!”东离澈厉声,“阴司之主公良瑾已将事情来龙去脉一一讲明,你可还有话说!”
公良瑾?!淳于素转念跪地膝行,声色俱哀喊道:“天君怎可听信他人一面之词,我亲眼所见之事岂能有假!若要淳于素心服口服,大可当堂对质!”
“好!”东离澈振臂而起,他便是要如此。“此次本君便再派上隐神君百里衍之前往阴司,将阴司三公子皆请至此处,允你与其当堂对质。”
淳于素连连叩首,“谢天君!”只要当面对质,那《往生录》乃她亲手盗取,还能有假不成!
“传令下去,遣上隐神君百里衍之往阴司,请阴司之主、阴司黑执令、阴司白执令往天界。”
东离澈传音于自己的随侍梧木,水雾殿外的青衣少年往殿内恭敬一揖,化作流光往凡界而去。
东离澈拂袖往水雾殿内殿而去留淳于素一人跪在殿中。未得允许,她也只好长跪。淳于素内心忿忿,待到对质完毕,她一定前往二重天,将那冰封的狐媚子打个支离破碎永不超生!
上隐谷·上隐殿
且说松澜往谷口迎下了梧木之令,师尊虽服下了地元丹,却仍昏迷不醒。须由他们师兄弟几人轮流为师尊运功,将地元丹之元力在经脉中运行七个周天。
如此,才可将损伤经脉彻底复原。而他们功力皆不比师尊纯厚,必要六人轮流转换方成,缺一不可?
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天君又有新令!而跟随师尊去过阴司的弟子,只有小师妹一人,小师妹却……
罢了!
“柒九,”松澜朝内间唤道。
房内立马应声儿:“哎!就来!”片刻,柒九便边跑边甩着手上的水渍。他正为师兄与师尊护法,大师兄这时传唤有什么事啊?!“师兄师兄!里间正忙着呢!有什么事吗?”
随意在衣襟上擦了擦手,又抬手抹了一把汗湿的面颊,柒九这才眨巴着眼询问出声。
“方才天君传令使梧木前来宣令: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