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衍之将月清浅小心翼翼的放在玄冰床上,细细的打理好她额前的碎发。
一点一点的,整理好每一处衣摆。她穿着的,还是她十四岁生日的时候,他亲手做的那件月光为织的衣裳。他就坐在玄冰床边看着她,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
还是,这么好看。
浅浅,你怎么不和为师说句话呢?是不是这里有你不想见到的人,你便不愿与为师说话了?
百里衍之抚上月清浅的脸庞,冰凉的,没有一丝温度。紧紧握着那冰凉的手,浅浅,你是不是怪为师来迟了?
为师今日刚醒,就来看浅浅了。你,能不能原谅为师?你答应过为师,不会离开的……
浅浅……你……
百里衍之想说话,想说很多很多事情给她听。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什么都说不出来呢?
为什么他总是不能保护她,保护……他最在乎的……
月清浅已是什么感觉都没有了,她只能觉着冷,很冷,很冷……
一滴泪水,却有些不听话的自左边眼角滑落。
瞬间,凝固成冰。
师父,浅浅不能再侍奉左右了……
浅浅,要走了。师父,要记得按时给雪团子吃饭。你若想吃……不,你已经不用吃东西了……
一个时辰,真的过得好快。好像一眨眼,就过去了一样。月清浅不论多不情愿,还是失去了最后一点意识。有时候,痛苦的不是面对选择,而是,别无选择。
如果,这一刻她月清浅可以选择的话……可是,只有在不完美的时候,不想要的时候,才会出现“如果”这个词。它,仅仅是一个词罢了。
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如果。
至少,之于她,之于师父……根本,没有。周围的空气一点一点凝结成冰,百里衍之却还不愿放手。
立在一旁的连木无香终是看不下去了,难道他的心痛,会比他少一丝半厘吗?可现在不是沉浸在痛苦中的时候。
他要,救她。
“百里,放手。”连木无香不想去拉开他。他想,百里应该不止如此,他们仅仅是师徒而已。
“你们带上地上的垃圾,走吧。”百里衍之并不理会连木无香,只是兀自的握着月清浅的手。他怎么能在这个时候丢下她呢?他要陪着她的。
“你疯了吗?百里,你难道就想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小浅死吗?你难道不想救她吗?你这样就被打垮了吗?你是个,懦夫!”连木无香红着眼,在这里守着又有什么用?有什么用!
百里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救她……救她……你要我怎么救?那是玄凝丹,你要我怎么救?怎么救啊!”百里衍之再也不顾什么,此刻,他是一个人,一个即将失去一生中最重要色彩的人。
“去找司药仙子连翘吧,她或许有办法。”一旁皱着眉头的白绫眼晴一亮,她似乎听连翘说过,这玄凝丹是有解的。
司药仙子,连翘。
百里衍之眼前,似乎又有了一点星光。
冷静。
百里衍之放缓了呼吸,看着月清浅一点点被冰封。他现在,需要冷静。
“你们走吧,让我冷静一会儿。”让我,再陪陪她。
“上隐神君,白绫冒昧一问。”她微微弯了弯唇角,笑容有些暧昧不明。“敢问神君,为何如此担忧一个不成器的小弟子呢?”白绫手中执着个素锦团扇,半掩素面。眉间一点朱砂,明艳照人。
百里衍之一怔,为什么?
又是这个问题,究竟为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只知道他不想她死,不想她离开他。
他想,让她永远留在他的身边。一直,做他的小徒弟。
百里衍之不语,没有找什么借口。
她是他最小的弟子;她的爹娘曾经有恩于上隐谷……这些,一切的一切,似乎都不足以说服他自己。
更何况,去说服别人呢?既然不能,那边不说了吧。
至于原因,他真的不想再去深究,一切皆按照他的心意走着。他,并未对不起谁。
瞥了一眼腰间的白玉箫,那道痕迹似乎与万年前一样,从未改变过。
“你们走吧。”百里衍之揉了揉眉心,很是疲惫。果然,那些本就该忘记的,就不该再想起了。弹指一挥间,万年就这么过去了。
“你……”连木无香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身后的白绫拉住了。白绫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再打扰他。
看着紧皱眉头的百里衍之,再看看已经被冰封的月清浅。白绫似乎明白里什么,又似乎没有明白什么。
百里衍之……月清浅……白绫反复默念着这两个名字,她似乎,真的明白了什么。
“走吧。”白绫笑了笑,挥袖送走了淳于素。转身,先行离了去。素色背影,渐渐消失在了升腾而起的白雾中。带着一抹微笑,一丝苦涩。
百里衍之,或许你也能体会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