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入六重天界,便闻得雷声阵阵。整个六重天,都为之颤动。月清浅挣扎着,再不顾那钻心的疼痛。
师父……师父……
连木无香紧紧抱着她。小浅,不要再挣扎了,不要了。
穿过繁复的庭院,周围景色越来越荒凉。怪石嶙峋,寸草不生。来到一条小道前,东离华顿住了脚步。“这就是,通往仙雷之狱的路。”
连木无香不看他,抱着月清浅就要往前走。东离华一把抓住他的臂膀,皱眉看着他。“你若违反天君命令,以后谁来照顾她?”东离华见连木无香并不理会,只好出言阻止。
只要还活着,什么都是有办法的。连木无香足下一滞,看着怀中的月清浅,不说话。
“无香。”月清浅第一次叫他的名字,仿佛一夕之间,她再也不是那个不谙世事的女孩儿。“放……放我下来。”月清浅固执的微笑着,谢谢你,无香。
她再也不想连累谁了。他们对她好,她都知道。就是因为如此,她就更不能灾让他们因她而受到责罚。她能为他们做的,只有这一点罢了。
她已经,连累了师父……
连木无香犹豫了许久,终是将月清浅放了下来。月清浅勉强一笑,想来,定是比哭还难看吧。
“无香,小浅……小浅现在,是不是……很难看?”满身浴血,脸色惨白,很是狼狈吧。她不想,不想让师父看到她这般丑陋不堪的样子。
她要他记住,她最美好的样子。
“无香,帮我……帮我打理一下。我不想……不想这般狼狈的,见师父。”现在的月清浅,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每说几个字,便要喘息良久。呼吸之间,疼痛难以言喻。额上渗出点点汗珠,月清浅却始终微微笑着。
连木无香定定地看了她许久,终是点点头。“好。”只一挥袖的功夫,月清浅一身素衣便洁净如初。嘴角的血,也不再溢出。只是面色,依旧惨白。
连木无香扶着她的肩,靠在他的怀中。五指成梳,一瞬不瞬地理着她的紫发,千丝万缕,都印刻在他心上。
月清浅微微笑着,闭着双眼,让自己休息片刻。他身上的气息,让人很安定。东离华静静立在一旁,并不言语。只是凝眉看着连木无香怀中的那人,静静的看着。
一根白色锦带,将月清浅一头入绸般的紫发松松挽起,柔顺的垂在脑后。连木无香拿出一颗银丝穿着的水滴形的白玉,银丝绕着头顶,在月清浅脑后发间固定好。
一块铜镜出现在月清浅眼前,她睁开眼,微微笑着看着镜中的人。
紫眸如水,眉眼清淡。一颗寸许的水滴形白玉垂在光洁的额前,只是,脸色已无半点红润气息。唇角已经干裂,泛着惨白。
苦笑一下,月清浅别过眼挣扎着扶着连木无香的胳膊,站起身来。
“不要……不要过来。”月清浅一步一步向前挪动着,在连木无香还未跨出第一步前,出声制止。声音微弱,连木无香却听得异常清晰。
她知道的,他会听到。这段路,让她自己走过去。只要过了这段路,就能见到师父了。
连木无香定定地看着月清浅摇摇晃晃的背影,直到那抹白影消失在了转角。小浅……
脚下是尖利的石子,但是她的师父在前方啊。
雷声依旧断断续续的传来。师父,你还好吗?转角处最后一点白色衣角已然隐没,月清浅终于支持不住倒在了地上,身下尖利的石子,刺的她生生的疼。
可是,这疼痛比起心中之痛,根本不足一提,她只是不想让身后那两人担心,罢了……
雪球在朴欲之中挣扎着。
娘亲!娘亲!你怎么了?快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啊!它一觉醒来,透过朴欲,便见到它的娘亲正一点点向前匍匐着。可路上都是尖锐的石子啊!
月清浅的指尖已是鲜血淋漓,十指连心,但她已感觉不出疼痛了……
娘亲,快停下!雪球在朴欲里叫嚣着,可是,月清浅什么也听不到。即便听到,现在她术法尽失,又要怎样放它出来?
雪球怒了,白光闪过,小女娃娃双手结印,开始攻击朴欲的结界。
可是,上古神物,怎容它一时半刻便攻破结界。
月清浅一点一点向前匍匐着,石子划破衣衫,在她那样瘦弱的胳膊上留下一道道长长的血痕。
她只能拼着一己之力,全身经脉已无一处完整,她只能移动两只胳膊。撑着她,一点一点向前而去。师父,见到浅浅的时候,不要吓着你。
她并未注意到,腕上的朴欲隐隐闪着白光。现在,她已是强弩之末,只要稍一放松,便要昏过去。她只能拼命告诉自己,师父,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
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
她身后的路上,留下长长的一道血痕。这条路,必须由她的鲜血铺就而成。
百里衍之一身天青色衣裳,已不复往日。衣衫上满是尘土血渍,嘴角的血流个不停,墨发有些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