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衍之不用抬眼,便知来者何人。指间白光一闪,雪球已滚进了“朴欲”之中。只有月清浅,踮着脚尖儿眯着眼打量那一片白雾。
一袭黑衣,衣角微微飞舞。紧接着便是白衫之人,面上浅浅笑容,摄人心魂。白衫公子手执葬灯,露齿一笑,便露出可爱的梨涡。两颗小虎牙,甚是惹人喜爱。
只见黑衣公子轻轻一笑,声音温婉:“在下阴司无常墨染,”他顿了顿,拍了拍白衫公子的肩,“这是我弟弟,无常白衣。”
月清浅咧嘴哈哈一笑,眯着眼道:“白衣哥哥、墨哥哥,礼物很喜欢,谢谢哦!”其实,她更喜欢谁的礼物,还是显而易见的。
白衣勾唇,梨涡浅浅,嘿嘿一笑。若不是脸色过于苍白,当真是天真无邪呢。“哪里的话!阿沚喜欢就好啊!”他们兄弟三人还是习惯称她阿沚。因为,于他们而言她永永远远都是阿沚。
墨染温润一笑,嘴角微微上扬:“上隐神君远道来此,作为阴司黒执令,自当好好款待。随我们来吧。”百里衍之点点头,拉着月清浅的手缓步上前,跟上墨染的脚步。现在,既然来了,他还能去哪里呢?
白衣在后,墨染在前。不消半盏茶的功夫,他们便已踏上了黄泉之路。所谓“上穷碧落下黄泉”,路上很是寂静。周围只是大雾朦胧,不时会碰到拘魂的鬼卒,前往凡界拘拿逃逸的魂魄。
透过浓浓大雾,前方的路似有似无。行了不一会儿,墨染便停了脚步。回身,眉眼温和道:“前方便是冥泉了,我们该乘冥船了。”月清浅抬眼望去,前方果然隐隐绰绰有水泽一片,泠泠波光忽隐忽现。原来这黄泉真的存在!世人皆道:“黄泉无水。”
白衣上前一步,不顾百里衍之冷飕飕的眼光,摸了摸她的脑袋。叹道:“世人将这段路称之为‘黄泉之路’,却以为此处并无水泽,自顾自的,嗤笑一声,“你说,这是不是自相矛盾?”
月清浅顾及着百里衍之的眼风,什么也没说,不过心里是很赞同的!几步之遥,便是黄泉。依旧大雾弥漫,水面被雾气笼罩,还真有几分烟波淼淼的味道。
墨染一挥手,一只乌木船,晃晃悠悠的出现在岸边。踏上船舷,月清浅觉得有点微微的摇晃。百里衍之扶着她的肩,她只能没出息的抱住人家的胳膊。只一转眼,墨染白衣已立于船头了。
迷雾中,两人的脸越显苍白。黑衣白衫,墨发银丝,随着船身飞速而前,幽幽飘飞起来。墨染撑着竹篙,乌木船在水中晃晃悠悠向前行着。
月清浅还是好奇的四下张望起来,应已行至黄泉中心。她只见周围一片雾,迷蒙中水光隐隐。那盏葬灯摇摇晃晃,似有明灭之意。
匆忙上岸,便是望乡台了。高耸的楼阁,乌木青灯,白绫随风飞舞。这,便是望乡台。站在这望乡台上,便能望见自己前尘种种过往。只是,月清浅不知道自己前世究竟如何,却也不想知道。
前世今生,她只在乎这一刻,她牵着他的手,就在他身边。
月清浅任由百里衍之牵着走,她在思考一个问题!自己虽转世投胎,可是还能忆起公良瑾三人,却怎么也记不起这通往阴司之路。这是为何?!
大雾弥漫,月清浅侧头向她身旁一直牵着她手的百里衍之望去。朦胧中,他的侧脸有些分辨不。
墨染迈着步子走得悠闲自得,仿佛在他家院子里。穿庭过院便可到花园一般。但脚下这条由望乡台铺陈开来的路,却是直通转世必经之地——九幽忘川。
这里,是凡界人称孟婆之人的管辖之地。孟婆,凡人只认为她是个奈何桥旁卖着孟婆汤的佝偻老妇罢了。殊不知,孟婆却是一位看起来只二八年华的姑娘,名叫孟淼。记得在阴司当差之时,她总称她孟姐姐。
孟淼喜欢着一身烈烈红衣,公良瑾也不拦着,由她去了。忘川、记川两条河,自奈何桥下穿流而过。忘川之水,微微泛红;记川之水,则剔透如镜。
孟婆汤,只是在忘川中舀起的一碗水罢了。而它三界之内唯一的解药,便是这记川之水。
喝一口忘川水,前生往事尽付东流;喝一口记川水,紫陌红尘皆是烦恼。
踏上奈何桥,阴司正是晌午。在这阴司之中,白日里并没有太阳高悬。不论白昼夜晚,只有一牙血月,隐隐红光如血如玉。千万年如一日,高悬在阴司上空。阴司的天空,天空永远微微泛着红色,透着隐隐光芒。
这,就是阴司。处处,透着肃杀。
月清浅站在奈何桥之上,仰头望着天空。片片浮云,幽幽浮动着飘向远方。绯红色的天空,映着淡淡云彩,分外好看。墨染也并不催促,只在一旁看着。百里衍之始终神色淡淡,立在桥上。
月清浅赞一声,真美。低头趴在桥栏上,望向桥下流水。
忘川与记川正是在奈何桥下交汇,彼此却泾渭分明,水流交汇的那一刹那。仿若两人一般,擦肩而过。
忽的,月清浅想起在阴司任职时,公良瑾所说的一句话——
当两人同时站在奈何桥上,阴阳际会的那一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