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衍之一人在小厨房中忙活着,本来该是那个小身影。
奈何,月清浅喝了一口玉液琼浆,又在银河河畔受了寒气。一早起来便是头疼不已,现下更是全身无力,只好回房休息。
雪球也醒了过来,却也是迷迷糊糊,了不知南北。不过,情况倒是比月清浅好多了,毕竟生来便是青丘狐族仙身,自是比凡人好上太多。
不过,雪球还是窝在月清浅怀中,不愿下地走动。
百里衍之叹口气,他真是糊涂。莫不是,又被那印记控了心神?
那日不知怎么了,竟将玉液琼浆拿给他那小徒弟喝。寻常凡人别说喝上一口,便是闻了那仙酒气息,都要睡上三年啊!
还好他那小徒弟修行到家,已是紫灵修为。否则,睡上三百年下来,那还了得!
百里衍之正熬着粥,病中的人,喝粥最好不过了。
平日里他最爱喝粥,还好帮着他那小徒弟在厨房忙活了这几年。否则,他从前根本不用吃东西,现下就得饿着他那笨徒弟了。
说来,这几年下来,他熬粥的手艺倒是精进不少。不知怎么,他似乎也爱上了这凡人五谷。
不过,百里衍之忽的回想起适才为月清浅揉太阳穴的时候。
当时,她的心里很乱。
就像一团乱麻,斩不断,理还乱。
她究竟在想些什么?从前,可从未这般。
究竟是什么,可以将她的心神然乱至此种地步。
她头痛的原因,绝对不止是因为喝了那玉液琼浆,多半还是因为心神被扰,不得安下心来。此种修行者大忌,她怎会如此?
还有那……
百里衍之抚上左胸口,昨晚他居然发现,左胸口那枚本是深蓝色的蝴蝶印记,居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深紫色!
这枚印记,他们那日历仙雷谷一劫,登上仙面位执掌者之位。
却也正逢仙界大劫,各个仙面位之负面位,那阴暗的一面,正孕育出一个新的生命。上代天君预言--这将是足以毁灭天界的大劫。
他们那日乘那个生命还未成形,便将其诛杀。
却又一时心软,留下魂魄。
如今想来,却也是后患无穷。
十四年前,突然发现,本在凡界游荡的那魂魄,竟一夕之间没了踪影。天君令广目星君在凡界遍寻无果,只好交由他们七人。
奈何这十四年来,他们却也是遍寻无果。
阴司,是除去凡界唯一可能的地方了。
只是,天界、阴司、妖魔界这三界看似平衡,实则却是微妙不已。妖魔界魔尊心魇,一直处心积虑,想联合阴司瓦解天界。
他们,又怎么好去阴司寻那魂魄呢?
百里衍之越想越觉得头疼,三界争斗,就从未停过。
恐怕,事情到了山穷水尽之时,还是得去那阴司走一趟。而人选,必定就在他们七人之中。
百里衍之以瓷勺轻轻搅动着粥,心里却是思绪万千。
恐怕这胸口的紫蝴蝶,便是和那魂魄有关联。
一个时辰,百里衍之都眉头紧锁。
盛了一小碗粥,百里衍之站在月清浅屋外,掩去眉间倦色,整理好情绪。
他这小徒弟,若是看他皱眉头,不知道又要做些什么。
推门而入,雪球一个骨碌滚进了被窝中,不再出来。
月清浅起身靠着,仰起头来,面色依旧苍白:“师父?”
百里衍之端着白瓷碗坐在床边紫檀木椅上,将盛着粥的小瓷勺放在嘴边,轻轻吹了两下,“浅浅病了,自是师父做东西给浅浅吃。”百里衍之一副理所当然的淡然模样,将小瓷勺递至月清浅嘴边。
月清浅张开微微有些泛白的唇,有些颤抖的喝下粥。
小米煮的很软,几乎不用咀嚼,入口即化。
她竟不知道,他何时也有了如此之好的厨艺。
师父,不要对浅浅这么好……
我,会贪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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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清浅沉默喝完了一小碗粥,百里衍之细心用丝帕为她擦拭嘴角。
丝帕触感,有些微凉。“还要吃吗?”百里衍之起身,欲往小厨房中。却被月清浅轻声阻止。
“谢谢师父,不吃了。浅浅……想睡会儿。”月清浅慢慢躺下,背对着屋门闭上眼睛。
百里衍之为她细细掖好被角,放轻步子离开了屋中,顺带关上了竹屋的门。
那紧紧闭着的眼中,滑下一滴泪来。温热的,顺着脸颊滑落。濡湿了锦被,却始终不愿睁眼。
月清浅,你不可以爱上他……不可以!不可以爱上百里衍之!
他是你的师父!他是你的师父!!!她拼命告诉自己,百里衍之是她的师父。
可是,她却没有办法去阻止她的心。
他对她好,大抵都是因为她是他最小的徒弟;或者,爹娘有恩于上隐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