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艳艳的宫灯连成一片,一切都明朗如白昼,一群人跌跌撞撞,总算是走到了第一层宫门旁,一共有三层宫门,过了这三层障碍,就可以离开李宫了。
马车都停在第一层宫门边,有的挨在一起,有的独自散停在边角,不少侍从都早早候在那里,等着自家的主子上车。
快到马车拥挤处,这时走在木槿前面,一直摇头晃脑的人突然转过头来,“诶,你,你是哪个宫的,怎么,怎么跟着我们走,走出来”,他话语不连贯,声音倒是大如擂鼓。
他这么一开声,前面的人都自然而然地跟着转过来,一时间,木槿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中。
木槿不卑不亢地行了礼,“启禀各位大人,李王体恤诸位数日劳累,各个宫内都派遣人手,恭送出席宴会的贵客们出宫,奴才见大人们颇有醉意,相谈甚欢,便未出口惊扰各位雅兴,奴才地位卑微,不敢造次走在大人前面,只能矮身跟随,以表奴才忠诚”。
众人听了这几句话,倒也是受用,没有继续追问,都各自找寻自家的马车去了。
木槿松了一口气,不动声色地跟在最后头,直到人群慢慢地散去,才警惕地避开巡逻的守卫,慢慢地接近角落里的一匹马车。
木槿借着灯光一看,这辆马车旁边并没有人守着,看起来不是十分奢华,想必主人的身份并不是尊贵非常,木槿放眼看了看四周,没有人注意到她,她一抬脚就上了马车,撩开帘子钻了进去。
这马车外表其貌不扬,里面却是装扮得相当用心,透着大气。
木槿没有多想,左右查看了车内的构造,正位盖着一层薄薄的布毯子,她掀起一看,发现位置下面并非实心,而是空出一个位置来,勉强可以容下一人。
木槿心中大喜,若是马车的主人来了,自己也有藏身之地了。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了脚步声,而且是越来越近,有人来了。
木槿毫不犹豫地蹲下身,飞快地爬进了正位的下面。
她躲在里面,什么都看不到,在布毯子的缝隙看见马车内似乎点起了灯,有些许光亮透了进来。
有侍从说道,“起行”,然后是车轮子咕噜噜地滚动起来的声响,这时木槿开始感觉到左右轻晃,其余是一片静谧。
这藏匿的地方本来就大,木槿蹲身在里头憋闷得很,加上现在的摇晃,真真是不适至极。
李宫真是宽敞,走了半天,马车总算是停了下来,木槿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应该已经到了第一层宫门,有侍卫在例行检查,声音太多,过于杂乱。
木槿听了半天都听不出个所以然,只是顺着外头的动静轻轻地调整了一下姿势,蹲得太久,腰酸背痛不说,大腿还可恶地麻掉了。
过了第二层宫门,木槿的心雀跃了起来,距离自由,只剩下最后一道门了。
刚出第二层宫门,木槿只感觉眼前一片大亮,霎时间,双眼都被光线照得睁不开了。
原来是有人掀起了布毯子,木槿一惊,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生生地拽出了藏身的地方。
这力度之大,木槿跌了出去,整个人趴在车内几乎要滚上一滚,然后响起了一个惊讶的声音,“是你”。躺在铺毯上的木槿,揉着被摔疼的手臂回头一望,世事就是这么离奇,眼前的居然是陈国国主,陈晏之。
“你不是衍澄姑娘吗,为何躲在这里”,陈王讶异地问道,他一边说着,一边对木槿伸出了手,“来,起来吧”。
木槿拉着陈王的手坐了起来,“我”,她一时半会找不出理由,低着头欲言又止。
“没事,你慢慢说”,陈王挺是和气,他拍了拍身旁的位置,“过来这边坐下说”。
木槿没有扭捏作态,她站了起来,在陈王的旁边坐下了,“既然如此,民女便实话实说了,当日李王强掳衍澄进宫,确非自愿,民女实在是有如笼中之鸟,这金笼子是打造得精巧,而宫中流言蜚语,诡谲莫辨,衍澄实在不愿困身于此,请陈王务必帮助民女,脱离李宫”。
她这番话有理有据,虽说了谎,可确为自己本心,因此颇令人动容,只愿奔往自由之身,却不肯被荣华富贵蒙了心智,一生在宫墙之内,望着的只是一角有限的天空,一心也只是为君王争宠夺爱,被渐渐地磨去个性,复制为宫中女子千篇一律的面孔。
陈晏之微微一怔,眼前的这个女子,这一刻真的尤显特别,“你很像我一个认识的人”。
木槿转过脸,陈晏之似乎坠入了他自己的思绪中,喃喃言语,“她也是跟你一般,只为心中所爱,一生执念,甘心抛却其他”。
“她肯定是你重视的人吧”,木槿接着话说,她见眼前的陈王,目中满是光彩流转。
“是啊,她是我爱的人”,陈晏之温柔地回答道,“是我这一辈子,最爱的人”。
马车骨碌碌地朝前走着,蹄声踏踏作响,在这个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她是你的王妃吗”,木槿的语气亦是轻柔,跟陈王无异,“真好啊”。
陈晏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