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好了,我是苏木槿,真正的周国公主也在玉漱苑,她就是周王名义上的义妹,长安公主,莫在一个毫无关系的人身上再大费周章了”,木槿打破了屋内的宁静,眼神凌厉,语气咄咄。
李慕辰愣了一愣,心中原本想不清楚的许多事情,霎时剔透了起来。
难怪她对李国的密务事事不上心,对自己的行踪全然不在意。
难怪她一心一意想要逃走,不愿卷在这场宫闱斗争中,她原本就不是这盘棋局中的棋子啊。
她不是周国公主,她不是周国公主,李慕辰的心亮堂了不少,一室幽暗裂开了口子。
“不管你是谁,周木槿也好,苏木槿也罢,我都认定你了”,李慕辰笃定地说道,目中灼灼,其光芒芒,“
木槿一怔,她一直认为李慕辰留着她,肯定是有所图谋,千算万计,没有想到,他对自己有这般心思,可是境未迁,人已变。
“李慕辰,我之前把一颗真心都捧给了你,你半眼不瞧,现在我没了心,何况你所追求的并不止此,你无须多言,我已对你再无半点心思”,木槿言语沉重,透着明显的苦涩。
李慕辰半眯起了眼睛,她简简单单几句话,就这般拒他于千里之外,没有一丝留恋。
李慕辰咬了咬牙,“就算留不住你的心,留得住你的人,也就足够了”,他冷酷得像来自地狱的修罗,“若到子时,我还没下令放人,那两个小丫头当即香消玉殒”。
木槿气急,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红着双眼,冲着李慕辰大喊,“你这个伪君子”,她回过头,对着慕熙叫道,“慕熙,我留在此处,你带着她们二人走”。
慕熙见状,心中悲极,许久过后,他单腿下跪,“那时我出宫去药谷治病,当年的除夕夜,你说过要许我一个心愿,有朝一日定帮我实现,如今我请愿,放她们三人安全离开”。
李慕辰一震,手掌被自己的指甲掐得生疼,思绪一转,回到了那一年。
那时尚是年幼,慕熙被抱上了马车,父王母后在身后默默垂泪,李慕辰亦跟着马车亦步亦趋,慕熙在车上撕心裂肺地大喊,“我不想走,哥哥救我”。
那时李慕辰也随着他哭喊,马匹小碎步地踏踏向前,眼看着车夫要策马而去,他止了哭声,冲着探出帘外的慕熙大叫,“熙儿别怕,除夕夜你就能回来了”。
慕熙的哭声越来越弱,跟着马车的哒哒声远去,模糊在一片尘埃中。
当年的除夕夜,他们在看完焰火后,躲开众人,去了御花园的雪地里玩雪,两个精雕玉琢的小人儿,合力堆了一个高高的雪人,拿了身上的黑色盘扣,做了雪人的眼睛。
那时夜已经匀称地抹开了,满天的星辰熠熠,雪人安静地站在白皑皑的雪地上,反射着光芒。
远处传来寻他们二人的声音,慕熙一屁股坐在地上呜呜哭了起来,“哥,我不想走,哥,师父好可怕,呜呜”。
慕辰蹲了下来,拉着慕熙站起身,像个小大人一般,耐心地为弟弟拭干了眼泪。
“熙儿,别怕,等哥哥变成大人,能做主意了,肯定能让你回宫”。
“呜呜,哥哥,我怕,我不想走,我不想离开你和父王母后,呜呜呜”。
“这样吧,你乖乖去药谷,哥哥许你一个心愿,长大了一定帮你完成,除了这次,好吗”。
李慕熙的眼睛亮得能媲美星光,“真的吗,哥哥,我们拉勾勾,你不能骗人”。
“当然了,哥哥什么时候骗过你”,李慕辰伸出了小手指,那时的他小小年纪,已经有君王的霸气,两人相对而笑。
后来,慕熙仅在每年的除夕夜回宫,大年初二便要赶回去,他们二人的母后父王,不知为何,对李慕熙一年比一年冷淡,相聚日少,他们兄弟情谊也不比得从前亲密了,倒也维持表面的兄亲弟恭。
往后的日子,李慕熙再是辛苦都挨了下来,从不提及当年这桩往事,如今为了木槿,他跪着祈求自己的王兄,希望他遵守当日的承诺。
李慕辰心中滔天的情绪起伏,他就这样直直地望着站在面前,跟他长相无异的弟弟,半响说不出话来。
李慕熙虽跪在地上,情绪复杂,眼中悲凉,凄楚,内疚,更多的却是坚定不已。
那年小小的李慕熙,对着自己笑着,与长大后的李慕熙重叠在一起,却是现在讽刺的局面。
想不到同胞兄弟,竟走到如此田地,慕辰缓缓合上了双眼,“儿时戏言,焉能当真”,他蓦地张开双目,瞠目欲裂,“若你执意违抗,我也不再留情”。
慕熙拱着请礼的手无力地滑了下来,熟知自己兄长习性,他亦失了主意。
木槿在一旁看得热泪盈眶,谁料得今日的情势,皆由自己一人而起,央儿与玉沁的性命,还在摇摇欲坠的边缘处徘徊,“我甘愿留下来”。
慕熙垂着的手重新握了起来,“王兄,我请愿去戍边,若不平定匪乱,誓不回宫,惟愿”,他顿了顿,“惟愿,莫再让她失落,待她如珍宝,臣弟”,他说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