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辰浑身湿透,坐在寝室中发怔,外面风雨还在肆虐,大风鼓起了床上透明的纱幔,高高地扬起,一**地漾着。
慕辰慢慢站了起来,身上的雨水还沿着衣角滴滴答答地往下淌不一会儿就濡湿了铺在地上花纹繁复的软毯子。
他取了帕子将手掌擦拭干净,才从床上的枕下摸出一沓厚厚的纸张,坐在床边的地毯上,仔仔细细地翻看着。
正好翻阅到这么一句,“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你若无意我便休来,我便休”,这些曲目都是木槿前世接触到的小说传奇,木槿在谱写的时候加了许多属于自己的情绪语言,润色不少。
“你若无意我便休”,李慕辰喃喃自语,神情悲恸。
当李慕辰得知央儿被偷天换日之后,一早料定孪生兄弟李慕熙帮助木槿假死脱逃,因了药谷机关重重,便是遣了专人在药谷外日夜蹲点,等候时机,一等就是数月。
好不容易等得谷中的信鸽飞出,截了信鸽,马不停蹄地谷中外传的消息递到了李慕辰面前,探子一路跟踪信鸽,期间停停走走,摸索寻路,硬生生在途中磨了二个月有余。
直到寻得木槿的具体位置,水闵镇,大致调查了木槿在镇上数月的行事作为,李慕辰接到情报时亦是发自内心地佩服木槿,她化名苏锦,筹开了脂粉小店,又延了分店,生意做得是风生水起,闲暇之时还写了曲目卖予戏园子的班主,从中取得红利。
七月十四日是李国重要的节日,河灯盛会,李慕辰提前宣称自己染疾,祭拜的事宜都交给重臣安排,悄悄离宫,赶往水闵镇。
那夜趁乱,命人擒了央儿,在一旁的木船候着,李慕辰自己则是在大木船中,未点灯烛,见她的前一刻心中狂喜难言,久未相见,除却期待,居然有些许紧张。
那日木槿未施脂粉,面容素净,着了嫩黄色的儒裙,衣袂飘飘,站在船边,映着月色,如同要乘风而去的仙人,她把慕辰认作慕熙,笑意粲然,对着李慕辰的呼唤伸出了藕臂。
她认出“慕熙”是慕辰时惊恐不已,连连后退,他蓦然一痛,像被掐到了软肋。
她似是对以往毫不留恋,那个愿意舍身相救的周木槿已经不见了,她甚至斩钉截铁地表示,过去的木槿已死,今后井水不犯河水。
她对李慕辰编造她的身份气急败坏,李慕辰知晓,以她的智慧,有朝一日她定再是挣脱自己,离开李宫这个樊笼,去寻自己的生活去。
慕辰思及至此,已经是不愿回想,后来她居然对着自己说,“你活该独守偌大李宫,孑然一身,不得半分人心”,这是何其可怕的诅咒,竟是在她的口中说出。
李慕辰内心分明是柔情万千,口中却说不出半句软言糯语,先是不欢而散,而后为了留住她,不惜使了最卑劣下作的手段,以她最重要的人的性命相要挟,也是亲手生生地把这段感情掐断了。
日日思君君不见,今日见君事竟迁。
李慕辰缓慢地往后倒去,躺在地上的毯子上,合上了疲惫的双眼。
自那日李慕辰离开,他就再没到槿园过来了,勒令木槿与央儿不得外出,一切起居都有人照料,他按照承诺,每隔三天,就有人往槿园送来解药,木槿对着央儿做出若无其事的模样,将丸药哄说有强身健体的效用,让央儿服用,幸得央儿一向信任木槿,从不疑它。
木槿暗中忧虑哥哥苏青,和慕熙的病情,却是与外界都断了联系,只是尽量安心过好自己的日子,忘却一些让人惊惧的事实。
反正不得外出,闲时便写写曲目剧本,和央儿泡泡好酒,煮煮清茶,时间倒也过得飞快。
七月底的时候,听到外间的婢女在谈论,周国君主要在八月初一携妹抵达李国,早些做好大婚的准备。
木槿听闻时忍不住一阵恶寒,当时在周国的种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那阵前有豺狼后有猛虎的日子还历历在目,
亏得李慕辰下了禁令,终日缩在槿园中当乌龟,李国王宫上下都对这个新来的“衍澄姑娘“好奇不已,却都不敢违令来访,如此,肯定也是见不着周立桐,不用与他苦心周旋了。
木槿长吁出一口气,,李慕辰已然彻底令她心死,他愿意迎娶长安公主,巩固自己的王位也好,他谦卑恭顺,事事随周国旨意,设法让周立桐相信他一片忠心也好,他还有什么城府心计,野心勃勃意欲攻侵周国也好,如今,通通都不关她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