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还在嬉闹的人群散了去,湖上恢复了平静,水面与天边相交处,河灯发着微弱的光,几乎远不可见了,一轮孤月寂寞地挂在天际,幽幽地俯瞰大地。
站在湖畔的慕熙,用拳头在树上恶狠狠地砸了一记,今天河灯盛会,对于他来说,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日子,他忘不了那时在李国王宫,木槿赠予他的那只小纸灯,还有在灯光中巧笑嫣然的木槿。
心心念念,马不停蹄地赶将过来,却是迎来这样的一个结果。
堂堂七尺男儿,这一刻竟是悲怆难言,慕熙振臂,在天地间发出一声痛苦的呐喊,在他身后的苏青伸手按住他的肩膀,二人久久不语,唯存湖边的冷风飒飒。
木槿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身处一个极为熟悉的地方,自己正躺在槿园房中的床上,原来兜兜转转,再次回到了这里,真是让人啼笑皆非。
木槿缓缓起身,晕倒前发生的一切都还在眼前,央儿不知身在何方,是否安好。
也不晓得李慕辰施了什么药,醒转起来没有头晕的迹象,精神劲儿反而更好了。
房中没有点灯,却是满室月光清凉,她坐着定了定神,站了起来,借着月光四顾,房间似乎没有丝毫变化,东西的摆放跟离开之前无异,墙角的兰花也是生机勃勃,看来是有人整理打扫,
木槿移步到了窗前,借着那盏西瓜灯居然还在,蜡烛早已燃尽,烛泪凝固在灯的底部,像张滑稽的脸,灯外壳上头的颜料黯淡无光,露出了瓜壳本身的暗青色。
那日李慕辰讨要生辰礼物的模样在脑海中仍旧生动鲜活,如今是时过境未迁,人心已更变。
木槿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身后响起了李慕辰的声音,“你在想些什么”,他的出现悄无声息,连脚步声都没有,声响显得十分突兀。
“央儿呢”,木槿转过身,眼神凌厉,语气咄咄,“她在哪里”。
“这就是你的反应”,李慕辰靠了过来,危险的气息弥漫在四周,“这就是分别半年,你见到我的反应”?
“那我又该如何”,木槿冷笑,“快把央儿放了,莫把你在我心里所剩无多的印象都摧毁了”。
“若那时在灯会出现的是慕熙,你又是何反应”,李慕辰的眼眸中已经有怒火燃起。
“不关你的事”,木槿生硬地回答着,“自周国一别,之前的木槿已经死了,我现在跟你毫无关系,以后井水不犯河水”。
“你还是这么善于挑战我的底线”,李慕辰的双手压在窗棂,把木槿禁锢在窗前。
此刻他们面对面,额头相抵,如同最亲密的情人一般,口中却都说着伤害彼此的言语。
他那么强势,木槿被压迫得不得不紧靠在身后的窗台,双手紧紧地反按在窗上,“对,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李慕辰的桃花眼颓了下来,光芒在霎那间都消失无踪,“原来,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的双手慢慢地放了下来,语气沉重。语毕,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木槿有些奇怪,自从在河灯盛会上看到他,就有特别明显的感觉,李慕辰变了,具体哪里变了,却说不上来,那个满身棱角的李慕辰,似乎不见了。
李慕辰步履缓慢,他在一瞬间在痴想着,木槿会开口喊他,昔日伤她太深,世上本就没有一味药,唤作后悔药。
数日前潜在周国的暗探来报,郭穆被周王发现卧底身份,满门抄斩,惨不忍睹。
如今周王下令,下个月八月十五,李慕辰便要迎娶周王义妹“长安公主”,两国仍做姻缘亲家,世人皆知长安公主身体羸弱,养在深宫,莫说李宫,就连周国皇室上下都未知其容貌。
李慕辰负手站在殿内,他有些迷茫了,既然周立桐已经揭了自己在周国埋伏的卧底,那为何还要送妹和亲,不知此人究竟在下哪一步棋,棋局变幻莫测,着着致命。
月色清澈,李慕辰的背影被拉得很长很长,看起来无端地落寞孤独。
“央儿”,木槿惊喜地叫道,“好央儿”,李慕辰走后不久,央儿就出现在木槿的房内。
央儿也欣喜异常,二人抱在一起,激动不已,“槿儿,你没事吧,李王没有为难你吧”,央儿左右上下地端详着木槿。
“没事,你呢,他有对你做什么吗”,木槿紧张地查看央儿的脸颊手臂,“有没有用刑”。
“没有没有,央儿好着呢”,央儿笑嘻嘻地拉住木槿的手,“没想到我们又回到了这里”。
“安全就好,以后的事情再作打算”,木槿安下心来,“我们睡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