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槿身体本就虚弱,加上正处于癸水期,伤口再次裂开,当夜就发起了高烧。
木槿头痛欲裂,热度如同烈日的火焰,要把她整个吞没。她甚至感觉自己的灵魂就像无根的野萍,在躯体内无助地漂浮,眩晕感让她几欲作呕。
当夜,御医过来诊断后开了药,木槿勉强喝了清粥,喝下宫女熬好的汤药。
翌日,李慕辰没有过来,这在木槿的意料之中,而太后慕容静是第一个过来看她的,这倒是出乎木槿的意料之外。
慕容静屏退了左右,一个人坐在木槿的床头,抓着她的手,竟然一直落泪,木槿不知所措,索性装作体力不济,闭了双眼假寐。
“槿儿,我这一生就做了这一件错事,我也没办法原谅我自己,对,是我太自私了,我收养了你,却又抛弃了你,让你身处虎口”。
“我知道你怨恨我,老天也给了我惩罚不是吗,长安她常年疾病缠身,身体羸弱,几乎是不出殿门”。
“槿儿,你虽每一年都有回来,可是我知道你从来没有原谅我,槿儿,我心里苦啊”。
说到后来,慕容静几乎是泣不成声,她喃喃自语,过了许久才离去。
这芸芸众生,谁人不苦,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求不得、怨憎会、爱别离、五阴盛。
木槿长叹了一声,谁错谁对,都付诸往事流水,不再计算罢。
这一日总是昏昏欲睡,到了傍晚,木槿才感觉精神好了些,浑身的力气也恢复了点。
不想躺着,骨头都压麻了,她挣扎着坐了起来,靠着床屏眯眼休息。
“昨夜我就在凌云殿的屋檐上”,房间里似乎来了人,还在自己的床边坐了下来,“
木槿没有睁开眼睛,“慕熙,你来了”,她的声音低沉,沙哑如老妪。
“你还是先别说话的好,顾好嗓子,周立桐过于狡猾,眼见他没有夺你性命的意思”,慕熙艰难开口道,“我也就没有出手阻止”。
“嗯,我知道了”,木槿看起来异常地疲惫,“这不怪你,你得为大局着想”,她将身子往后仰去,把后脑勺搁在床柱上。
慕熙默默握紧了拳头,知道木槿被周立桐传召,他第一时间就在暗处跟着过去了。避开侍卫躲在檐上,揭了房瓦,将殿内的一切都收入眼里。
当慕熙看见周立桐抚着木槿的手臂,耳闻他对木槿的一番言论,直至他按压木槿的伤口,他手背上的青筋都鼓了起来。
只是形势还没有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因此慕熙克制住自己不可鲁莽动手,打草惊蛇。
如今见了木槿高烧染疾,他心里的怒火绵延成一片,深深的自责和后悔随后而来。
“李慕熙,开心一点,这已经是最好的局面了”,木槿突然睁开眼睛,对着李慕熙狡黠一笑,“用不用我讲冷笑话给你听啊”。
慕熙怔了一怔,蹙着的眉毛舒展开来,他也对着木槿露出一个灿然的笑脸。
“你看,我的身体完全没有问题”,木槿吱溜一下滑了下来,她恢复好平躺的姿势,左右翻转,又停下来对慕熙眨了眨眼睛,示意自己的恢复能力极强。
这时,她看见慕熙的面部表情霎时间都僵住了,他脸上白净的皮肤都漫染了红霞,然后是耳朵,最后是脖子,都开始慢慢地变红了。
木槿心觉有趣,“这天气又不热,你怎么突然变成煮熟的大虾了”。
李慕熙尴尬地别开了脸,“你,你早点休息,我先,先走了”。
瞧着他一句话居然说得结结巴巴,木槿笑得更加欢腾,“你今天是怎么了啊”。
“我这就走了”,慕熙匆匆忙忙地走了,居然还踢到了门槛,发出不小的声响。
木槿在背后看着他慌不择路的样子笑得肚子更痛了,“这人真逗,神经兮兮的,真是……”,木槿的话还没说完,就发出一声哀嚎,“天哪,一世英明一朝丧啊”。
她才看见,自己身下赫然留着方才滑下来,还有左右翻滚的,几抹鲜艳的红色痕迹,在白床单上显得那么刺目,“天杀的侧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