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妯娌到了惠郡王府的花园内——这座郡王府本是当年谷太后给自己娘家封王之后,斥巨资修建而成。在谷氏当权的三十多年里,又不断增添和修饰,可以说是极尽奢华,与如今已改名为“止哀别院”的前永福长公主府可以说是各有千秋,都是宗室贵胄也羡慕的华府。
这季节正是百花烂漫的时候,园中姹紫嫣红,处处开满了奇珍异草,间以青苔横生的湖石、爬满薜荔的山墙,又有曲折浅溪时隐时现,潺潺悦耳。进园之后,犹如远离了喧嚣尘世,步入城郊野外的空寂佳秀地。
惠郡王妃领着众人在园中略转了一圈,领略了园中春光后,便提议:“咱们把宴摆在临湖的水榭那儿如何?湖边的杏花林正好让孩子们玩耍,那林子四周圈着竹篱,唯一的出口就对着水榭,若有人淘气想去湖边玩,正好被咱们看着!”
“烟水渺渺的正可洗涤胸襟,自是极好的!”这次首先接话的是敦王世子妇小窦氏,她方才在路上折了一枝海棠花把玩,此刻顺手把花枝插在应国公夫人小庄氏的鬓发之间,微笑着道,“鲜花配美人!”
“大嫂又拿我玩笑!”应国公夫人显然没料到她会这么做,一瞬间有点尴尬,但以她的性.子,却也不愿为这么点小事扫了同一个房里嫂子的面子,所以一愣之后忙笑道,“要说配美人,不是应该您自个簪上的吗?却给我糟蹋做什么?”
“我都一把年纪的人了,再死皮赖脸,又跟美人有什么关系?”敦王世子妇虽然是说笑的语气,但神情之中一闪而过的黯然还是被在场的弟媳们看在眼里——也是,作为江氏这一代的长媳,她都快抱孙子了,纵然年轻时候颇有颜色,向来也养尊处优,终究岁月不饶人,在这满园春光中,越发显得韶华已逝。
如今她这么一说,气氛不免有些冷场,索性和水金机灵,含笑道:“大嫂您要不提年纪,只看人,谁能说您不是美人?只不过海棠娇俏里透着活泼,比较适合十一嫂,您如今可是压得住牡丹芍药的,不信让十一嫂给您折支来簪簪看!”
“老太婆了还簪花,岂不是成了笑话?”敦王世子妇笑着推辞,“倒是你们年轻,这季节簪上几朵花儿最得宜!”
“大嫂您不信我?”和水金娇嗔着扯了扯惠郡王妃的袖子,“八嫂您给我评评理,我哪里说错了?”
惠郡王妃嫣然圆场道:“这么着,咱们先去水榭里,回头着人把园子里各种花都摘些来,咱们一起簪上!大嫂总不好推辞了吧?”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敦王世子妇也不是一定不肯簪花的——所以笑闹了几句,就这么定了。
秋曳澜面上若无其事的跟着凑热闹,心下却有些怀疑:“真是话赶话才有这么一出一起簪花的事吗?还是设计好的?”
就决定一会花送上来时一定要看看好,免得被坑到。
片刻后众人进了水榭,但见内中设着成套的铁梨木雷纹榻几,四角各放一盆枝繁叶茂的牡丹,正开得累累;上首的八折琉璃人物屏风尤其招眼:琉璃光滑如镜,底座用铁梨木嵌象牙,还镶了一圈夜明珠,望去珠光宝气的华贵非凡。
“这些都是以前留下来的吗?”敬郡王妃盛逝水忍不住出言询问。
她这话问的有点小家子气了,但妯娌都知道她的出身在眼下的宗妇里算是低的,所以也都没放在心上。惠郡王妃颔首道:“都是从库房里取出来的。”又说,“从前谷氏当政,搜刮民脂民膏无数,库房里比这好的东西还有好几件,不过我们不敢私用,都送到东宫请母亲处置了!”
于是众人都称赞惠郡王夫妇孝顺。
说话的光景众人已按着长幼入座,惠郡王府的下人鱼贯捧上金盆伺候着浣过了手,又有两列彩衣丫鬟端了时果、糕点、扶芳饮等,依次摆放到众人面前的长案上。
低头看着面前的银盏里被丫鬟小心翼翼的斟入扶芳饮,秋曳澜嘴角微勾,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器皿皆用银,这是生怕我来个宴上中毒坑她呢,还是为了打消我的戒心?”
只是银器验毒到底太狭隘了,如今这只银盏固然光洁明亮,但想让她就此放下防备却也不可能——随众人举盏之后,她只略略沾唇便放下。
一直到桂王世子妇挑起了一个话头,大部分人都参与进去了。她才从袖子里悄悄拿出支犀角簪,在盏中轻轻划了下,见无碍,方微微颔首——这根簪子是她跟秋千借来的。
无论“天涯”在大瑞定鼎前还是定鼎后,乃至于延续到现在的角色,对于用毒都是颇有研究的。
比如说乌兰香,就是“天涯”中人琢磨出来的。
既然会制.毒,对于解毒和防毒当然也有心得。
这支犀角簪据秋千原话:“天下之大,当然不敢说没有毒是它验不出来的。不过,真是那样的奇毒,我觉得也未必一定要放在吃食里,大可以悄无声息的让你中招了。那样除非你不去赴约,不然肯定得躲不掉!”
但,“若惠郡王妃当真弄得到这类毒,她何必浪费在你身上?直接干掉你家夫君,岂非直接釜底抽薪?!”
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