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清猛然间惊醒,发现自己衣服已经被汗水浸湿。作了这样一个噩梦,自己再也无法入睡。窗外月光如霜,从窗棱间照进室内,映照着她苍白的脸,离开咸阳已经四年了,四年来他从秦国的太子变成称霸六国的秦王,他的理想正在一点点实现,他的胸怀在天下,应该早已忘记了自己了吧。这些年自己从没有作过类似的梦,可是今天梦里的情景是如此清晰,仿佛刚才曾经发生过一样。用手拭去了额上的冷汗,她微微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不去想到他。
就这样迷迷糊糊中已经过了五更天,屋中响起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林月已经起床,她绕到怀清的床前,用发丝搔她的鼻孔,看着清睁开了眼睛,便道:“快点起来了,今天是灵山仙会的重要日子。今天三尊都会出现,还有他们的弟子也会全部出现,据说仪式异常隆重热闹。你不是还没有见过三尊吗,今天除了巫尊应该都可以见到。“
听了林月这么一说,怀清倒有些期待,匆忙穿好衣服,打了一盆水,但见自己的倒影如盛开在水中的花,色容俱美,微微笑了,用手在水中搅动,水中的影子开始变得破碎,只是那枚朱砂痣却更加明显了。
微微皱了皱眉头,望着这个自己独有的标志,她想起了自己第一次和太子政相遇的情景,也是因为那独特的朱砂痣。那年自己四岁,母亲虽然多病,却还在人间,母亲绣得一手好蜀锦,太子之母赵姬颇为喜爱,再兼囚禁他们的地方原是吕丞相的官邸,而赵姬曾经为吕府歌姬,对那庭院颇有念旧之意,于是便带着太子到庭院中探访。
那时的太子尚且年幼,不爱多言,第一次看到看到巴玉,便为她眉间朱砂所吸引。他告诉她传说中眉间有朱砂的女子是九天之上的仙女,她们有着最美丽的容貌,最纯净的灵魂,得到了上天最美好的祝福,日后便有着富贵之命,会为自己身边的人带来好运。
巴玉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她抬眼望向站在自己面前的太子,一身黑色绣蟒的深衣,带着一枚黑玉发冠,不怒自威,满身的华贵与威严,极力维持着太子的冷酷,眼神中却有着一般孩童的顽皮和灵动。
她记得父亲叮嘱过自己的话,只有太子喜欢了,他们一家人才可能回到巴郡,回到自己曾经的家。那时的自己心中并无国恨家仇的概念,虽说接近太子是父亲的安排,可是在她看来更让自己高兴的是终于有了一个厉害的玩伴。四岁时,巴玉早已识字,在父母的教导下,她的头脑中有很多巴国的神话故事,有十巫,有巫山神女,有神农,有很多长生不老的神仙,总之,太子很爱听她讲故事。
每次见到她,太子眼中冷酷的眼神便消失不见,那时的他是一个顽皮的哥哥,他们一起掘土抓蚂蚁,一起在庭院中设下陷阱捉雀儿,太子更把自己学习的难懂的治国平天下的书拿给她看,他们一起学习谋略,学习治理天下之道。
怀清想到这儿,轻轻抚摸额头上的朱砂痣,将一捧水撩在脸上,一种冰冷的感觉让她的心随之抽搐,“忘了吧,巴玉已死,怀清再生,今生今世再不愿相见。”想到这些,在眉间涂了厚厚的脂粉,掩盖了朱砂。
林月已经梳洗停当,对着怀清打量了半天,嘿嘿一笑,道:“我差点以为自己认错人了呢,为什么掩盖自己的朱砂痣?”
“因为不好看呀,今天不是要见到掌门吗,我当然要打扮的庄重一点了。”
林月摇着头,咋了咂嘴道:“我怎么觉得有了朱砂痣,你才是你,掩去了朱砂,反倒看得不习惯了,感觉也没有以前漂亮了。”
怀清用手点了林月的额头一下,道:“不要瞎说了,我们快点到剑阁大殿吧,就要迟到了。”
两人来到大殿,但见各个门下的弟子已经排列整齐,左为身着白袍、背着利剑的剑门弟子,右为身着黑袍,睿智坚定的法门弟子,中间则为身着紫袍,神秘的巫门弟子,最后站的则是他们这些刚入门尚未拜师的新弟子,于入室弟子的器宇轩昂不同,入门弟子的眼中满是好奇,不住东张西望,偶尔相互交流下意见。
接着拜入各位师尊门下的弟子出来,站在最前面的是年龄最小的石泉,虽然脸上一幅庄严正经的表情,但眼中却有掩饰不住的不羁。怀清的目光落在了石泉身后的紫衣女子身上,那女子轻纱遮面,柳眉微蹙,身姿窈窕,紫衣飘飘,看起来如一团轻烟,飘渺而神秘。
怀清看得清楚,那便是身中奇毒并且差点丧命的凌霜,看到她,便忍不住为她担心,生怕她的身体无法支撑。可是她却有着出乎意料的坚强,将身体的痛苦深深掩藏,目光透过众人,落在怀清的脸上,向她微微一点头,坚持站在巫门队伍的最前面。
后面是身着黑袍的法门师兄,接着便是剑门二师兄石涟,他依然清冷俊逸,但是目光从未离开过凌霜的身影,目光中有着隐隐的担心和疼惜,他站在了剑门大师兄石泉身后。
待各位师尊门下的弟子相继出来之后,一位须发皆白的长者由天而降,落在掌门之座上,那长者便是剑尊兼灵山掌门,怀清见他双目如日月般明朗,两眉染雪带霜,威严中不失慈祥,白袍翻飞,与身后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