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微学过几何学的人都懂得两点之间直线最短,然而在实际的活动过程中,两点之间并非总会出现可行的直线路程,于是,为了从一个点到达另一个点就不得不绕着弯曲程度不同的路程前进。这并不是说人们不知道两点之间直线最短,而是实际上可供施行的路程限制了他们对理论上最短路线的选择。可尽管如此,人们仍然竭力寻找到最短的路程而不是因为没有直达路程而放弃节省路程。
军事战略的道理也正是这样的,分明可以望见的军事目标,却苦于不能立即达成而不得不选择一条较为曲折的路线。选择曲折的路线,就一定会耗费更多的时间和体力、中途所有的机会也就无法捕捉了,可是现在居然有人以这种曲折的路线本身为意,他们专门挑选那些弯弯绕绕的路线并且诡辩说这样做是为了迷惑敌人和达到出敌不意的效果,在这些人的眼中,路线的弯曲特征本身被当成是艺术和高深漠测的谋略,这就是本末倒置了。
你所选择的路线是否弯曲、你究竟选择哪一条路线,这要依据你的作战目标和所选路线的实际可操作性来判定,而衡量各种路线实际可操作性的标准就是你据此所达成的作战效力究竟有多高。因为选择弯弯绕绕的路线,敌人的确是被迷惑了、也难以预料到了,可是你自己却深陷入路线的弯曲特征本身而不能自拔,这种情形如果最终的实际作战效力更高的话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假如你因此所承担的时间、体力与机会成本远远高于最终所达成的实际作战效力,这就是得不偿失了。
一部分战略研究者们不相信只要重拳一击对方就会立即就范和如我所愿,他们宁愿选择在任何时候都用那些听起来弯弯绕绕、曲曲折折的间接路线来的复杂性与严肃性。在战略的殿堂里,我们必须破除这样一种偏见即高超的谋略要胜过顽强的战斗能力。他们总是习惯于将一切事情都想得十分复杂而从根本上排除战略在许多情形中都可以变得非常简单的可能性,他们所有有关间接路线的设计都是以敌人的非专业性和懵懂无知为根本假设前提的。假使一个战略家总是习惯于为了实行间接路线而拒绝考虑正面出击的情形,那么从他的谋略思维子宫中所生产出来的所谓间接路线也都只会是畸形的婴儿。
杠杆原理
无论你利用杠杆在多大程度上省掉了力气本身,而你为此所做的功的总量却并没有因此而减少一分。
阿基米德宣称,只要给他一个支点,他就可以撑起整个地球。这种说法只是在理论上可行,但是实际上你根本无法找到这个支点。在战争活动中,人们会以为敌方的军事统帅是其军队和作战活动的大脑和中枢,因此只要毁灭其统帅机构就可以促使敌人不战自溃,这种说法同样在理论上是可行的,但是问题的关键之处在于你是否能够做到这些。生物、物理及化学家们对于物质是由粒子构成的研究结果表明,只要通晓并能够进行粒子重组就可以创造出另一种物质,但是问题的关键之处在于这种创造本身是否是实际可以操作的。
在古代和现代有许多军事研究者们回避作战问题本身,而总是在设想或幻想能够有一种方法可以不用作战就能够迫使敌军屈服,《孙子兵法》中称之为“不战而屈人之兵”,《战略论:间接路线》形容其为间接路线。
在实际的活动中,当你遇到一股敌军时,你决定实施间接路线派遣一部分军队绕道敌军的侧翼或者背后对敌方实施偷袭并与你在敌军前方的兵力一道对敌军形成前后夹击之势,这种做法听起来非常完美,并且如果能够得到成功实施,其效果是极佳的。但是问题也就在于,你在实施这种策略时是否会承受着极大的风险或者究竟是否可行?派遣一部分兵力迂回攻击本身就是在分割兵力,而你无法确定分割兵力之后敌军是否会趁机先歼灭你分割后的各个部分的兵力,如果你本来的兵力足以战胜敌军或者至少不至于遭到敌军的歼灭而你分割兵力之后却反被敌军各个击破,那么你分割兵力的举动本身就是一个错误。在这里,我们探讨的是间接路线的实施问题,因此就不对分割兵力的做法作出更深入的论述,而只是想说明,实施间接路线是有风险和代价的。
这种对于间接路线的推崇之风也延续到了许多国家的外交活动中,一些研究者们认为在外交活动中用语越模糊而其所收到的效果也就会越好,但是假如你用直白的表述能够很容易地收到预期效果而又为什么一定要拐弯抹角地模糊用语呢?
人们常常说良药苦口、忠言逆耳,于是就有人质疑说良药为什么一定要苦口呢、忠言也未必就一定要逆耳。他们给出的方法是,将良药外包上一层糖浆而你在吃药时不仅可以避免苦口反而可以使你尝到甜味,他们责备那些直言不讳的人不知道变通将所要进的忠言换一种好听的说法,他们以为这样就可以不用直言不讳就可以收到预期的效果了。但是问题的关键之处在于,将良药外包上糖浆是否会因此而改变了良药原本的疗效以及这种做法本身是否需要技术投入和成本投入,将逆耳忠言变通为好听的话语本身是否会改变或者使听众曲解了忠言本身的意思和你为了将忠言变成好听的话而是否需要更多的精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