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许多人都忙着回家过年,我们光是在收费站就等了十多分钟,后面还有汽车源源不断的加入,像贪吃蛇,只是永远不用担心撞到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终于,快到我们了。一辆汽车缓缓的从站口出来,缓缓的经过我的旁边,我抬起眼皮随意的瞟了一眼,看见车里一个长发飘飘的女生正惊奇的盯着我,年纪和我相仿,长得挺漂亮,但我描绘不出来,因为我只是看了一眼,便又沉沉的睡去。
那个时候,天已近黄昏。
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我们正行驶在车水马龙的公路上,四周霓虹灯闪烁,许多商店门口挂上了红通通的灯笼,街道上人来人往。路过公园时,我看见那里的人们手里闪烁着烟花,一棵大树下面放着一个小音箱,许多大妈在那里载歌载舞,黑漆漆的夜空不时被五颜六色的烟火照亮。
原来,这个我生活了十多年的城市,也有这么热闹的一面。
我像一只井底之蛙,总是足不出户,我看见天是黑的,便认为它永远都是黑的,但它现在被烟火照亮了;我看见人心的冷的,便认为它永远都是冷的,但它现在被人性照亮了;我看见这个城市是死寂的,便认为它永远都是死寂的,但它现在被烟火、人心、人性照亮了,我为我曾经的无知愚昧感到可笑。
我明白了,他们,代表的只是一部分人而已。
“几点了?”我问。睡了一觉,我感觉好了很多。
“七点十分。”杨子风看了一眼斜下方回答。
“饿了?”他停了一下,说。
被他这么一说,睡了四五个小时,我确实有些饿了,胃里空空的。
“先吃点三明治吧。”他用下巴指了指挡风玻璃前的白色塑料袋。
我拿过来看了看,样子一般。还是先吃一个抵挡一会儿吧,我心里想。
我咬了一口,杨子风看了我一眼,问:“还可以吧?”
味道是挺好,但我还是习惯说:“一般。”
杨子风瘪瘪嘴不说话了。
车子又行驶了几分钟,停在了一栋白色的建筑物旁——一栋用白色瓷砖砌成的房屋,也可以说是别墅,因为它有前院和后院,总共有四层楼。
有些瓷砖已经发黄,长了些许青苔,铁门微微打开,露出一条缝,我可以听见院子里传来的犬吠,看见透过窗户忽明忽暗的微光,还有院落忽的亮起的烟火,接着一阵阵欢快的如银铃般的笑声传入我的耳朵。
我静静的看着眼前这栋房屋,顿时许多记忆从内心深处奔涌而出,仿佛要冲出我的身体。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我努力抑制住情绪,心平气和的问。我看见杨子风正在吃三明治,嘴里塞的鼓鼓的,他茫然的看着我。
“什么干什么?我只是停下来吃个三明治,开车很累的。”杨子风含糊不清的说,似乎什么都不知道。
他只是停下吃东西而已,没有别的意思,这只是偶然,只是巧合,我不能迁怒于他,不能对他发火,我不是这样的人,我不是一个脾气暴躁的人……我不是……
“可以走了吗?”我呼了口气。
杨子风木木的点点头:“好,马上就走。”他擦了擦手上的油渍,打火、挂档,车子继续前行。
我望着窗外,发着呆,那栋房子,是我无论如何也抹不去的记忆。
我爸爸告诉我,那栋房子是爷爷那一辈人亲手盖的,他从小在那里长大,在那里笑,在那里哭,在那里被爷爷打的满院跑;他曾高兴的骑着自行车,举着自己的第一个奖状在前院与后院绕场几周,像获胜的冠军,整个院子回荡着他欢乐的笑;他曾沮丧的推着自行车,手里拿着自行车散落的部件,向院子过道的小狗诉说自己的害怕、惶恐,爷爷告诉过他,不论是什么东西,是丑也好美也好是别人的也好是自己的也罢,都要爱惜、珍重,因为世上有一个词,叫独一无二。
是啊,独一无二,就如同这栋房子一样,它是爷爷的心血,爸爸的童年,我的回忆,只是再次见到它时,它却是那么的刺眼。
车,再次停下了,停在了我的家门口。
我下了车,看见熟悉的房屋亮着温馨的灯光。
我掏出那把很久没有用过的钥匙,开了门,接着我闻到了饭菜的香味。
“呜哈哈哈哈,吃饭啦吃饭啦!”杨子风在我后面大喊大叫道。
紧接着,坦莉亚阿姨出现在我面前,和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我注意到,尹涵的头发和她一样,都是金色的发梢微卷,我想,尹涵到底是坦莉亚阿姨的什么朋友呢?
“坦妮亚阿姨。”我冲她露出一个微笑。
她微笑着摸着我被风吹的冰冷冷的脸,手如柔荑:“你长大了。”
时间在往前走,我怎能不长大?
“吃饭啦吃饭啦,有什么话待会儿再说。”杨子风推着我往餐桌走,将我按在椅子上。
我本来想说他几句,但想到坦莉亚阿姨在这儿,便咽了回去,一声不吭。
“坦莉亚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