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船从汴河而出,经过正在修建的禅天塔时,李蛰弦还在为这两日发生的事情而感到惊奇,本来是要西走流沙的,却意外的知晓萧郎等人之事,结果衍化成了自己被追杀的后果,总算是指算天及时接纳方才保全性命,而最后竟然又被慕容幻竹所救,当真是一波三折。
望向船头的那一袭墨衣的慕容幻竹,思忖着今后的命运,李蛰弦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昨日慕容幻竹没有预兆的忽然出现,在五尺观外与孟昶对峙片刻之后,二人在众人面前似乎无形交锋了数次,最后孟昶飘然而去,不知所踪。
慕容幻竹在五尺观内与指算天交谈半日之后,便要带他与茗惜离开,李蛰弦摸不清他的底细与目的,有些担忧,直到最后指算天点出了其中缘由,原来竟是他的二师兄张韧逸不是从何处听闻他出山的消息后,心有所感为他卜算了一卦,察知他有一劫,于是便请动了吴国的护国剑客慕容幻竹前来相救。
二师兄如今在吴国任职的事情,李蛰弦听指算天说过,这一点倒是不用怀疑的,不过他能够算到自己的这一劫并且知道自己藏身在了五尺观内,却让他惊奇不已,鬼谷乃是天下五行八卦与奇门遁甲的集大成者,两位师兄、甚至是孙乔与童子厚对此都有精修,但二师兄向来专注于儒家学问,如何会懂得卜算的,这让李蛰弦不禁有些怀疑,至于慕容幻竹的出现更加让他担忧,这么一个国之巨擘竟然能够被二师兄请动,二师兄不过初出茅庐而已,能有这般大的能耐么,须知当初卧龙先生出世之后,就连玄德君的两位兄弟都不买他的账的。
当然最后迫于孟昶的威胁,李蛰弦不得不与茗惜随同他离开五尺观,至于花蕊儿则暂时留在了观中,移居到了纤云小筑之中与苏姑娘为伴。似乎是察觉到了李蛰弦许久注视的目光,慕容幻竹忽然转过头来,目光宁静稳重,与同样境界的王释空给他的感受极其不同,若说王释空是黑夜的鹰隼的话,那么此人便似荒野的骏马,裹挟着尘浪铺天的气势而来,却又将这气势掩盖在他的马蹄之中,让人不知他何时乍起伤人。
这样的目光看似无害,却让人心悸不已,李蛰弦不敢多看,转过头去看向岸边,慕容幻竹轻轻一笑,回过了头去。没过多久,李蛰弦终于还是没有忍住,问道:真的是二师兄请你过来的么,他真的占卜到了我会遇险?
慕容幻竹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问道:为何有此疑问,你难道怀疑你的师兄吗?
李蛰弦摇了摇头,回忆着说道:二师兄是儒家门徒,大师兄则是专研墨家学说,二者对占卜一道都不甚精通,而这次我在五尺观遇险其实也只是偶然,二师兄怕是没有这个本事——
慕容幻竹摇了摇头说道:此事等以后你见到你的二师兄的时候当面问他吧!
李蛰弦点了点头,又有些担忧的问道:二师兄如今在吴国的地位很高吗,他如何能够请得动阁下,慕容先生为何会对我这么一个小人物伸出援手?
小人物么?慕容幻竹心中暗暗一笑,小人物可是无法从专诸盟的围追堵截中安然逃脱的,小人物也是无法跨越数层天的境界杀死睟天境的吴尚天的,更有胜者,小人物可是无法逃脱镜系幻术束缚的,而你似乎已经不记得当年姬无涯带你从斗门镇离开时的场景了,当初我身边的那个小姑娘可是对你施展过镜系幻术了的。
慕容幻竹没有再跟他说话,甚至没有转过头去,冲船夫使了个眼色,船夫顿时加快了划船的速度,轻舟急速而行,李蛰弦看他没有说话的意思,只能按下心中的担忧,警醒的提防着他,但是否有用就不得而知了,或许只是他的一点心理安慰了。
一路行舟,过得半月之后便到了江宁,已是靠近了太湖,耳边的声音从北地的粗犷豪迈之音,转而变味了甜甜糯糯的吴侬软语,河道旁的田中也是唱着南地乡音的小曲,吴国境内一片安详,倒是与如今正处于紧张对峙中的北方完全不同,就连李蛰弦心中那丝担忧也被这好山好水渐渐消除了。
前面便是苏州了,先进城再说!慕容幻竹忽然回过头来说道,不多会儿,小船靠到了岸边,等到他们上岸之后,李蛰弦牵住茗惜的手,回头一看,只见那船夫身子一沉,顿时倒在了甲板之上,李蛰弦露出惊讶的目光,慕容幻竹却只是静静的看来,说道:别瞎担心了,只是睡着了而已!
李蛰弦闻言更是惊讶,问道:这些日子他都是在睡着的状态下撑船的吗?
慕容幻竹微微一笑,似乎算是默认了,李蛰弦不禁对那镜系幻术更加惊奇,虽然这船夫只是凡人,但能够操作对方、甚至掌握对方的梦境,这样的幻术当真是闻所未闻,即便是迷宫之术也只是困住对方的意识而已,看来这一趟太湖之行不能有一丝松懈了,若是成为那船夫一般的话,与活死人又有何区别。
绿浪东西南北水,红栏三百九十桥。处处楼前飘管吹,家家门外泊舟航。江南水道交错,即便是进入了苏州城内,到处可见小桥流水人家,来往的路人步伐轻盈闲适,路旁的脚店茶铺还有酒家肉肆,皆是人流不绝,不同打扮的人说着同样的吴侬软语,就这么随意的听着,便如同春夏时节田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