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蛰弦在城外呆了一夜,寻回了自己随身的弓矢,第二日一早便往京城而去,汴梁城高十丈,后三丈,以巨石灌以糯米汁修筑而成,上可跑马,内有瓮城,城垛后有几十架抛石机及六牛弩,在剑客未兴之前,这便是一座不可攻破的城池,然而在剑客繁盛的今日,再厚实的城墙也无法阻挡他们的脚步。
李蛰弦背后的长弓虽然用粗布包裹住了,但是入城的时候仍然十分惹人注意,不过他抖了抖腰带上缠着的镂空玉佩,那几个城门官顿时殷勤的躬身问好,立即放他进去了。寒鸦已在他的前面越过了城墙,带他往城南而去,茗惜如今正住在林鸢的家中,那里乃是汴京外城,靠近蔡河的小甜水巷中。有寒鸦带路,自然是不会迷路了,一路走来,南北商贾,花样小吃,鳞次栉比,与他曾经成都匆匆一过时的记忆情景相比,这汴梁城不愧为天下第一大城。
沿着蔡河而行,不多时便到了寂静的城南居民区,此地乃是新城,是在原来的汴梁城外新建了一层城墙之后划入的城区,虽然地方大了许多,但这里居住的大多是城内的贫民与商贾,至于官宦人家与剑客家族大多住在内城之中。甜水巷以井闻名,传言数十年前此地新开一口石井,水质清澈,滋味甘甜,供应几条街巷的吃水,水位依然不低,是以附近几条街巷皆是以甜水巷为名,后来外人为避免名称混淆,则按照顺序名为第一甜水巷,第二甜水巷以及小甜水巷,林鸢所居之处便是最后一条巷子了。
不过那石井虽然神奇,但是后来却被官宦之家闻知,上面盖了遮风避雨的石亭,在井上又加盖了井盖,专门为贵人专用,附近人家再也吃不上这水了,然而后面的事情却有些神奇,原本百姓怎么吃也不见少的井水,在贵人封禁之后,只吃了半年,这水井便干枯了,是以此地之人纷纷传言那井中出了神仙的,于是纷纷将其供奉了起来,如今已然超过了一些小庙的香火。
甜水巷第五家的门户便是林家父女的两进小院,前院种了一棵歪脖子树,还有一些时令蔬菜,这些都是林鸢平时大理的,林老汉则在后院做木工活讨生活,李蛰弦敲了敲柴扉,不多一会儿,便听着细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柴门一开,只见一个宛如雨后荔枝般的面孔出现,正是那林鸢,许是刚刚正在洗头,这时头发还湿漉漉往下滴水,落在了薄薄的春衫之上,那光滑细嫩的肌肤似乎都若隐若现。林鸢似乎发觉自己微露春光,顿时惊呼一声,低下了头羞赧道:公子终于来了啊,茗惜妹妹一直在担心你!说着,又匆匆往后院而去找茗惜了。
李蛰弦不禁尴尬的一笑,一同走进了小院之中,一共三间房子,中间的是正屋,是林老汉住的地方,东边是林鸢的闺房,现在住着她和茗惜,还剩下一间西厢,也是一应俱全的厢房,以前是林老汉的大儿子住的,后来被抓壮丁当兵去了,在潞州之战中战死,是以空了下来。
李蛰弦从正屋与西厢间的雨廊走到后院里,只见茗惜匆匆向自己跑来,一下子埋入了自己的怀里,李蛰弦尴尬的对林鸢还有正在做木工的林老汉一笑,说道:我妹妹就没一个正行,见笑了!
茗惜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说道:还说我,你一去就这么多天,我以为你把我卖给林伯伯了呢!
林老汉闻言顿时摆摆手,紧张道:我哪里买得起啊!
林鸢知道李蛰弦性格温和,与那些她曾经听说和见到过的剑客不一样,自然不会与父亲生气的,听着父亲这一番解释,顿时与李蛰弦还有茗惜一笑,说道:爹爹,茗惜妹子跟你开玩笑了!
林老汉顿时憨憨的一笑,说道:你们说话,我去给你们做饭,待会叫你们!
李蛰弦说道:有劳了!
说完之后,从怀中摸出一小块银子给林鸢说道:茗惜身上没有带钱,都在我这里,别跟我客气,我的日子过得肯定比你们宽松很多,这钱拿着,就当是这些天的伙食费,劳你们费心了!
林鸢赶紧推脱,说道:公子救了我与父亲,我们哪能要你们的钱了,再这么说就是看不起我们这些穷人了!
李蛰弦叹口气,看了看茗惜,茗惜顿时会意,从李蛰弦手中接过银子塞到了林鸢怀中,说道:弦哥哥不是故意跟你们生分,而是真的感谢你们,收着收着,也不是很多,你若是敢再掏出来,我就把你衣服撕开——
说着,斜着眼睛睨了李蛰弦一眼,李蛰弦脸上顿时微微一红,林鸢也当真不敢推出去了,毕竟这些天已经了解了茗惜的性格,若自己推却的话,她当真敢这么做的。
林老汉在前院生火做饭,李蛰弦出去看了一眼,见他被烟熏火燎的着实辛苦,不由叫起了诸人,说道:老伯别做了,咱们直接出去吃吧,你们可知道这附近有什么好吃的馆子么?
林老汉说道:这附近住的都是与我们一样的穷苦人家,哪有酒店会开在这里,平时若想吃点好的,要么去蔡河边的食摊,要么去附近的脚店沽点酒、买二两猪头肉,馆子可是上不起的!
有了方才那一出,林鸢知道李蛰弦这是想要感谢他们这段时间对茗惜的照顾,便没有与他客气,说道:这附近虽然没什么像样的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