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杏鹤此时的脸色铁青,看着半跪着在他身前的几名家臣,还有天痕剑庄的几名从天境剑客的模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有深深的恨意。
那李从珂当真这么说道?姜杏鹤沉默良久,终于开口。
这半跪着的人中,多半都有伤在身,好的不过皮肉之上,留了些血,看着吓人而已,而重的则是伤筋断骨,甚至内脏受伤,早已经被人送出山外疗伤去了,这其中便有莫少生。莫少生早已是更天境界,能在这区区庄试之中将他的腿骨折断的剑客寥寥无几,姜杏鹤知道这些人都不会对他们这几个人动手,然而却未料到有一个宿敌竟然也出现在了这岷山之中。
李从珂,沙陀人,是曾经的晋帝李克用养子、如今的晋国马步军总管李嗣源最得意的儿子,如今刚刚一十九岁,只比姜杏鹤大三岁,却已经与梁国在河北之地征战多次了,就是自己的父亲梁国的辅国大将军都曾经夸赞过此子,说起敏而好学,勇而有谋,是不可多得的帅才兼将才。但是如今看来,父亲的眼光似乎还差了一点,竟然没有看到这人竟然已经以五蕴入灵,成为了一个秘术剑客,而且还参加了这次的儒者庄试,更在前几日的玉符争夺之中,屡屡向梁国的剑客发难,由于姜杏鹤并未随同他们一起搜寻,可是在这回城的山道之中休养,因此梁国剑客大败于李从珂之手。
这时莫少生惭愧的磕头说道:此事是我调查不及,未曾查知这李从珂不仅境界超凡,更躲藏在了晋国的众剑客之中,因此才有此败,丢了公子的脸面,求公子责罚!
姜杏鹤没有理他,而是满脸怒色的向他问道:那李从珂当真骂我姜家竟无一人是男儿么?
莫少生与其他几位当时在场败下阵来的剑客面面相觑,流露出为难的神色,刚才一人不小心泄露了这句话,引动了公子的怒火,这时谁还敢再提这话,不是火上浇油么,但见公子正死死的盯着自己,莫少生只有无奈的点点头,说道:确实如此!
姜杏鹤大骂一声:真是欺人太甚,头前带路,我这就去会会他!
莫少生见状连忙拦在他的身前,说道:公子息怒,虽然晋国与我梁国乃是生死大敌,李家又是我姜家的宿仇,但是公子应该不会忘记自己此行的目的吧——
姜杏鹤闻言脚步一缓,莫少生见公子被自己的话语劝住,连忙又说道:公子是与南宫家还有慕容家的天才少年齐名的人物,这次又是前来摸清他们两家年轻一辈的底细的,若是与这李从珂交手,岂不先暴露了自己的实力么!而且据我观这李从珂的秘术还有境界,他也不过刚刚晋入睟天境不久,而其木系天赋正好又被公子的金系天赋稳稳克制,公子何必与此人计较了,等到与南宫还有慕容家的人物交手之后,再与他计较一番也不迟啊!
姜杏鹤倏然停住脚步,问道:他现在到了何处?
莫少生说道:我们只先他们半个时辰回来,他们还在路途之上打劫其他单独出行的剑客,或许再过半个时辰就要经过这个山头了!
姜杏鹤冷冷一哼,忽然上山的小道上匆匆跑过来两个人影,他微微一怔,认出他们二人乃是送那个身受重伤去山外救治的,不知为何此时这么快就回来了,待得他们走近,见到他们脸上的悲戚与急色,姜杏鹤暗道不好,果然情况如他所料的一般,只听二人齐齐跪在他身前,泣不成声的说道:刚刚路上,天成撑不过去,已经归西了!
姜杏鹤勃然大怒,大喝道:李从珂欺我太甚!说完之后,却见莫少生看来的担忧目光,他顿时又冷静下来,思考了一下与其动手的得失,这李从珂隐藏实力良久,虽已进入睟天境界,但是他的灵力天赋却稳稳的被自己克制,又无姜家这样的累世家族的秘术积累,如何会是自己的对手,只是若是与其交手,就不得不先将自己的底细暴露在其他剑客的眼前,对他而言并无益处,毕竟死个家臣而已,与家族兴旺来说无关痛痒。
思忖至此,姜杏鹤沉声大喝道:这沙陀人,我与他誓不罢休!
莫少生放下心来,点了点头,又听姜杏鹤说道:你们先去收敛好天成的尸体,等待回梁国之后好生安葬。
众人躬身应是,莫少生心中却忽然又有了一丝的失望,公子天资聪慧又能虚心纳谏,这是姜家的好事,也是众多依附姜家而生存的家族的好事,毕竟姜家有了一位英明的下任家主,但是作为众位手下的领头人,若是他能够不顾一切的为那些为自己卖命的下属讨回公道的话,自己此时怕是更为欣慰与感激一些!不过世上又哪有即谋算无双又重情重义这般两全其美的英主了?
莫少生暗自叹息的声音连他自己都不曾听见,但姜杏鹤却忽然心有所感,看着他的眼神心中忽然一痛,他并非无情无义之人,听见手下之人为自己送命,他的心底比任何人都要难受,他是要扫尽天下尘灰之人,若是连一家的屈辱都不曾扫干净,又如何逐鹿中原,为天下造福。在莫少生下去之前,姜杏鹤忽然说道:莫要担心,我说过与他誓不罢休就绝不会食言,好生照顾天成的遗体,替我将革新叫过来!
莫少生微微一愣,随即脸上现出一丝笑容,连忙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