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北丐门的李顺仁便过来传信,说已探到今晚漕帮的掌柜会在城西南的四大妓馆之一的诗雨阁中与人会面,北丐门精挑细选了数名好手已在附近埋伏,让小鲜做好准备,随着这消息而来的还有一幅画像,便是那漕帮的掌柜,方便小鲜认人。
后来跟踪小鲜的那两个北丐门的神秘汉子监视了一夜,如今也已回去复命,在他们眼中小鲜并没有与任何人有过接触,虽然他们也见到昨日那酒楼的小二与他说了一会儿话,但是对于他们自恃的身份而言,店小二这等下贱之人无法以人去看待,自然的被过滤掉了。
小鲜看着手中纯以墨汁勾勒的人像,只觉得这个青年不似画像中这般木讷老实,而是藏着深深的危险气息,这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啊!
茗惜皱着眉头看着小鲜在庙里那颗枣树下发呆的模样,心中浮起不好的感觉,母亲身死的那一刻情景不知不觉间浮现了起来,她努力摆脱那记忆的影响,向小鲜走去,问道:怎么了?
小鲜收起画像,摇了摇头,对她说:没什么!今天我出门后,一会儿闻香楼李仁大哥过来接你们,你今天先在那里呆一天,我明天去接你!
茗惜乖巧的点点头,虽然觉得小鲜有些奇怪,但对于她来说,小鲜就是天,是无所不能的人,她相信他的话。
小鲜走出天王庙,袖中藏着昨日在钱庄兑换的铜板,三两银子、一共两千八百多文钱,本来是天王庙众人未来月余的生活资费,但是却被小鲜要来了以备未料之患。他来到菜市口昨日傍晚呆过的歪脖子树下,那里围绕着一群和天王庙众小孩一般遭遇的孩子,他叫来几个孩子头,这般那般吩咐了一般,然后给了他们一些铜钱,放他们离开。
夏至的尾巴,北方遭旱,南方遭涝,秋粮未熟,荆州城正是饿死人的时候,今日的早晨,从吴国江宁来了数条大船,里面装满的皆是饱满的稻米,荆州城的府尹列阵欢迎,来人甚是风光,当夜府尹便在诗雨阁中设宴,款待这位远方的客人。
傍晚时分,北丐门的七八个乞丐或装作贩夫走卒,或装作门口营生,或装作小儿戏耍,都云集到了诗雨阁院外,选定的动手时机在漕帮掌柜入院之前。临近夜晚,荆州城的世家公子、豪门大户的豪客开始来往于诗雨阁中,与自己相好的姑娘们或丝竹相闻,或共销鱼水,诗雨阁院外做生意的人也开始多了起来,那些没钱的寂寞少年也趴在院外的树上往里眺望其中的美貌姑娘,这一日诗雨阁仍然如同往日一般的热闹,仿佛城中的饥荒一点都没有影响到这里。
刘掌柜正在去诗雨阁的路上,与他随行的有贴身护卫别君,有漕帮的帮主杨啸林,副帮主水耘宿,荆州城府尹吴景严,然后便是一队荆州城巡兵与本地的官员士绅。本来刘掌柜作为寻常商贾人士,本不会受到如此礼遇的,但如今南北遭灾,如今秋粮恐怕难收十之一二,荆州城粮食如金,累世之家或是门阀世家或许还存粮充盈,但是作为寻常的士绅富户,也是量入为出,余粮不多。今年以来吴国已经好几个月未曾前来进行鱼米交易,此次刘掌柜明面上便是打着贩米的旗号,但与往常不同,这次并没有事先与荆州城的巨商达成交易协定,而是先运米来,价高者得,如此一来,这些豪绅富户皆有机会,如何敢不亲近这尊救命大神。
刘掌柜虽是商户,但此刻身着锦丝玉袍,头戴白带纶巾,手摇雕翎羽扇,走在人群之前,俨然世家翩翩公子,大拇指上白光阵阵,乃是上好的和田玉扳指,而这个特征便是北丐门教给小鲜识别此人的记号。
这次刘掌柜的目的是要以朱泉祯及手上那份合作名单作饵,引起梁国内乱,而北丐门之中,除了自己已收买的那些门中长老之外,门主任道之仍然是姜家的忠心门徒,他自然会派出人来关注此事,不过他却不知道他安排偷盗名单的长老已是漕帮之人。
如今就在诗雨阁附近一家名叫唱月馆的酒楼中,二楼深处的那间时常被预定的渔歌唱晚厅中,一个白发老者正焦急的等待着,他的名字叫做于敖,与任道之一样,他也曾是姜家的忠心门客,只是当初奉姜家之命,前来荆州辅助任道之经营北丐门。前前后后二十余年,凭着于敖的运筹帷幄与任道之的江湖武艺,北丐门方才有如今这地位,于敖引以为傲的不只是他的计谋与智慧,而是一项不为大多数人知的天赋,那就是过目不忘!
古往今来,有不少的读书人拥有这般的天赋,如戏耍曹操的张松,如下笔成章的符融,这其中有人须在过目后的短暂时刻背诵或默写,有人在默记之后会被他物影响无法复述,也有人当真过目不忘,永久不忘。而于敖就属于第三种。
姜家听闻吴国有人想结交收买梁国高官权贵,姜家作为梁国朝廷的守护人,在如今这个外乱频出,内乱暗生的时节,如何不谨慎视之,任道之安排了门中长老梁天健策划此事,根据于敖接收到的计划,是梁天健在吴国来人与人会面之前偷得那份名单,然后交由于敖,他会在须臾之间默记下这份名单,然后由偷得之人送回来人身上。
他们利用的是这个时间差,想要在对方发觉之前神不知鬼不觉的知晓这份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