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一通电话过程中，柳永康从头到尾都只是在说“是是是”，然后不停地点头，直到最后，他才勉强说了一句还算完整的话。
“孟司令，您放心，我一定照办！”
挂下电话，柳永康整个人似乎都快瘫了，要不是周围还有自己的属下在，估计他早就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了。
不过，脸上那惨白如死尸般的面色却是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的。
这孟老爷子是什么人，在海港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尤其是在老一辈的政军两界，仅仅华东军区“雷老虎”孟友三这么一个名号，就足以抵得了一个军的威力！
当然，在军区司令员任上孟友三这一待就是二十年，上上下下几乎都是他的人，他手里的权力早就远远不止一个军的实力！
虽然退了已经将近十年，但坊间都说，只要雷老虎一天不离开这华东军区，他就是军区的实际控制人。
接下去的连续三任军区司令，要么出自他的麾下，唯他马首是瞻，要么就是外地空降水土不服，干了几年灰溜溜卷铺盖闪人。
面对这个土皇帝，中央也是头痛不已，但也没有办法。
一来，这雷老虎孟友三表面上早就退休，拉拉二胡写写诗还到处给人题字，完全是一派安享晚年的情操，你要说他不放权，也实在是说不过去。
二来，孟友三也是个典型的官二代，能混到军区司令这个位置，很大程度上也是托了他那国务院副总理的老爹的福，要知道，他老爹在世时，可是叶帅的亲信，叶帅在军中的地位，那就是绝对的权威，一言九鼎！
试问，但凡是有点脑子的，谁愿意，或者说，谁敢去碰这么一根刺？！
不过……看这柳永康的表情，貌似他不小心碰了那根刺了……
跟在他身后的下属们，不由得都稍稍地往后靠了靠，开玩笑，柳永康要真的惹上了雷老虎，就算这姓柳的是市委书记，那也得赶紧撇清了关系再说。
在场的人几乎都听到了柳永康被电话那头的人狠狠训斥的声音，但却并不知道个中原委，像苏曼晴离得最远的，自然更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只是听到先前柳永康交待的，让她把陈阳的事给赶紧处理，所以这会儿她又把准备好的笔录硬塞到陈阳手里，指着一条横线，怒喝道：“小子，还不快签字，省得再受皮肉之苦！”
“苏曼晴，你干嘛呢？！”
柳永康突然正色大吼。
这一吼来得实在突然，把他身边的一群人都吓得不轻，最近的王秘书甚至还手一哆嗦，将手机摔在了地上。
苏曼晴疑惑地说：“柳局，不是让结案么？签字画押呀。”
“结案？结什么案？陈先生犯什么事了么？不就是打了两个警员么，用得着这么大惊小怪吗？”柳永康继续大吼。
苏曼晴难以置信地眨了眨大眼睛，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就是打了两个警员？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别扭呢？
“局长，那可是袭警，情节恶劣！”苏曼晴说。
柳永康大手一摆，大声嚷道：“王明，你出来！”
那缉毒处处长正想着怎么找个借口撒腿开溜呢，却冷不丁听到局长喊自己的名字，心头立刻就笼上了一层不妙的阴影。
他探出脑袋尴尬地笑笑，道：“局长，我在呢。”
柳永康瞥他一眼，冷冷地问：“被打的两个警员是你们缉毒处的么？”
“对，是我们处的……”
柳永康响亮地哼了声鼻，道：“他们该打！”
该打？！这……
好几个警员都狠狠地挖了挖自己的耳朵，都以为自己听错了，局长这是怎么了，咋态度变得比翻书还快！刚才不是还义正言辞地说要坚持秉公执法，发扬法治精神么？怎么转了个身，被打的两警员就变成该打了？！
“柳局，您没事吧？”王明弱弱地说。
“还有你王明！”柳永康狠狠地盯住他，冷冷地说，“如果以后再不好好管教自己的属下，我明天就立马撤了你的职！”
撤职？
厄，自己的属下在审讯室被嫌疑人打晕，不追究打人者的责任，反倒要撤他王明的职？
这都哪跟哪儿呀？赤果果的黑白颠倒有没有？
不过，王明就是王明，即便是在如此令人摸不着头的情况之下，也能瞬间做出反应来。
他将震惊表情飞速一收，嘴角一扯，立刻就浮出一抹笑容，态度诚恳地点头哈腰道：“柳局批评的是，是我没有管教好自己的属下，一会儿我就组织部门开大会，将柳局的讲话精神一五一十地严格贯彻下去，让那帮混小子都能领悟领导的思想，紧跟领导的步伐，如果谁要再敢出什么岔子，柳局您就撤我的职！”
陈阳听了这一席话，简直是惊为天人啊。
这张口就来的马屁功夫，这恬不知耻的迎合奉承，如果不是与生俱来的，后天还真没法练到这么炉火纯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