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涵子点了点头,却并未说话。倒是貂儿好奇,将脑袋一歪,侧着脸孔望着大师兄道,“哎,谁又是武凤翔啊?”
白鹭笑道,“就是昨日里大师姐和萤儿曾说起过的那个啊,还非要和师傅见上一面,可是师傅没答应见他的那个人啊。”
“哦,原来就是那个大坏蛋呀!”貂儿不屑一顾地哼道,“那还不容易,直接把他赶下山去不就完事了?”
“呵呵,小貂儿长大了不少,这脾性就又变得不一样啦!”那俗家穿着打扮得的百老者指着貂儿咧开大嘴道,“你们看看,你们看看,这股强横的气场,可以甩了我老头子当年几条街啦!”
这老者体魄健壮,身体长大,说起话来,声若洪钟,大笑之际,更是震人耳鼓。他的指头点着貂儿,把众人的目光都引到了这个毛发蓬松,长手长脚,此际长得活像个假小子一样的小师侄身上。
貂儿此刻却忽然有些害羞起来,忙把头颈一缩,睁大眼睛,却压低嗓音道,“哎呀,钟离师叔,你能不能别笑得这样夸张呀。声音嗡嗡直响,震得貂儿头皮发麻,再有气场也不够大家瞧的了。”
“哦,你这么说来,钟离师叔夸你了得倒也有不是了?”那钟离师叔似乎乐不可支,拍打着胸口憨厚地问着。
貂儿小小年纪,被他如此抬举,不免就有些恃宠而骄起来,昂着头说道,“那当然了!”
钟离师叔不解地挠了挠后颈,假装不满地问道,“师叔怎么着不是了,貂儿,今儿个你倒要说出个道理来!”
貂儿将头用力仰起来,正待振振有词、郎朗掷地有声地说出一番自以为然的大道理来,好让全场大伙儿震慑一番,膜拜再三,却只听身后有人喝止道,“貂儿,不得对钟离师叔放肆无礼。你少得饶舌,目无尊长、成何体统?”
却是丹室之中的无渰子等人听到外面的动静,因此起身出迎。恰好丘无源听到了貂儿和那钟离师叔的对话,就忍不住出口责备了一句。
他话句虽重,可是本意却也没有多严厉指责的意味。貂儿哪里会害怕这个,当下反而将眼睛睁得老大瞪着迟暮龙钟的师父,大声置辩道,“又不是貂儿无礼,而是钟离师叔无礼在先的!师父呀,看来你老人家真的太老了,都老眼昏花,全没分晓啦!”
丘无源不禁气结,哼道,“你、你这是越来越胆大放肆了,师父又如何全没分晓了?钟离师叔只是在夸奖你,却又怎么反倒成了无礼在先了?”
他站在那里。整个人颤颤巍巍的,说话的语速也十分的缓慢,这句话还没说完,那边早就等得不耐烦的貂儿大声说道,“师父,谁不知道这玉虚谷底是你老人家静修的地方,任何人来此,都不得大声喧哗。
可是你瞧瞧,钟离师叔他什么时候安静了吗?他一进来就咋咋呼呼大叫大嚷,还发出非常惊人的大笑声来。根本无视师傅你定下来的规矩,这难道还不够无礼的级别吗?
师父呀,钟离师叔他虽然夸赞了貂儿,可是貂儿被赞事小,打扰您老人家清修事大呀。貂儿可不能因为这个而忽视师叔他无礼在先的客观事实!”
她发音迅速、吐字清晰,连珠炮似的发完了这一通高论,玉虚谷中众人听后,不禁恍然大悟,顿时有醍醐灌顶、茅塞顿开的通透感,虽然明知道她不过临时发挥、故意借此哗众邀宠,却也无不纷纷点头称是,竖起拇指交口称赞。那钟离师叔听后更是幽默滑稽地鞠了一躬,鼓掌说道,“这个好,貂儿,你若不说,我还真从来就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呢。你目光敏锐,见解独到,洞察如烛,师叔佩服、佩服!”
貂儿沾沾自喜地一点头,笑道,“我早说过嘛,貂儿我可是最讲道理的。凡是从来都是据理力争,讲事实、摆道理,从来都不胡搅蛮缠。”口里说着这些大言炎炎的话语,还不忘冲正觉得啼笑皆非的黄萤示威一把。那神情,仿佛是在说:瞧见了没有,你单单赢了我那不算什么,要像貂儿我赢师叔都赢得这么漂亮,那才算是有真本事的好孩纸。
她如此公然的摆谱,黄萤自然都看入了眼内,所以她立刻伸手削了削鼻子,然后一伸舌头,用口型对她的这番表现做出了评价:哼,小样儿!
那钟离师叔是昆仑派俗家弟子,名叫钟离雷硖,原本在江湖上有家有业,并不住在山上。只是近年老伴亡故、旧友相继去世,他心中懑懑,加之又想念同门师兄弟,就到昆仑山上重聚。这一住,就已忽忽数年。
搬到昆仑山上寄住的这几年,他一直是住在青羊宫。那青羊宫的主持法号无汐子,年轻之时和钟离雷硖交情就最好。此时此刻,也在众人行列之中。钟离雷硖身左的那名道者,就是青羊宫主持无汐子了。
昆仑一派之中,传流至丘无源这一代,同脉共源的总计有师兄弟姐妹一十三人。时至今日,现尚健在存世的尚有十人。其中丘无源是诸人之大师兄,以下此次是二师兄无渰子、老四无涵子、老五无洹子、老六无涓子、老七无洇子、老九无沂子、行十无汐子,老十二钟离雷硖以及最小的小师弟,远在河南执掌昆仑最重要的外置堂口黄河分舵的俗家弟子凌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