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依旧静静地躺在床上,与水安息他们之前看到的唯一的不同,大概就是他的气息已经几乎微不可闻了。
太子的贴身侍卫儿茶将点燃的烛火放在一旁的桌上,回头看了看被朔夜抱着的盆栽,又看了看水安息,神色间似乎并不十分相信。只是如今他也早已无计可施,只能相信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丫头了。
水安息从朔夜手中接过盆栽,把它小心翼翼地放在太子床头,深吸了一口气,摆出一副要施展法术的姿态,却突然哀嚎起来:“我竟然忘了,皇帝他老人家把我的法器给毁了!”
朔夜猛地想起被皇帝一剑斩成数段的卷轴,不由脸色白了几分。他自然知道法器对施展法术的人的重要性。曾经,他就曾目睹一个法力高强的道士就是因为失去法器,一下子被妖怪吞噬的场景。
没了法器,就算你本领再高强,也不过是个普通人类而已。
现在,没了法器,水安息该怎么施展法术?
似乎是从两人的神情举止中猜测到了什么,儿茶原本狐疑的神色又多了不少焦灼:“到底怎么了?太子该怎么办?”
“可是,你刚刚不是在湖边?”朔夜欲言又止,水安息自然明白他的意思,解释道:“这两者是不同的。梅妃和梅泽漆已经死去,他们的灵魂已经没了牵挂,所以只要通过送魂曲稍加引导即可脱离。”
在水安息说道梅妃和梅泽漆已经死去时,儿茶眼神迅速划过一股异样,但这种异样的神色稍纵即逝,再加上他本来就站在暗处,水安息、朔夜两人自然是没察觉到。
“但是,太子的情况不同。他是在活着的时候被人将灵魂从体内强行拉出来的,就拿这根香蕉为例吧,”水安息顺手扳过桌上玛瑙盘中的一根香蕉,“你们看,现在这个香蕉就是完好的,但如果我要取出里面的,”她一边说着,一边撕开香蕉皮,“就必须像这样扯开外面的皮。哪怕我现在拢起这些皮,这根香蕉叶回不到刚刚完好无缺的样子了。”
“难道你是说,太子的身体遭受了这样的损伤?”儿茶似乎有些明白了,追问道。
水安息点头。“不错,强行拉扯灵魂的过程中,太子的身体已经遭受极大的压力,再加上现在他的灵魂离开身体太久,与身体的联系已经非常稀薄,就算强行塞到体内,也会经常出现灵魂出窍的情况。”
闻言,朔夜和儿茶都不由倒吸了一口气。
“所以,要让太子真正清醒过来,必须需要一些外力。”水安息说完,视线迅速绕室内一周,最终落在了儿茶身上。她上下细细打量了儿茶一番,嘴角微微上扬,似乎是有了什么主意。
“儿茶,你是真的想救你的主子吧?”
儿茶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坚定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那倒不用,”水安息不在意地摆摆手,“我只要被你封印的那项本事。”
被封印的本事?朔夜疑惑不解,再看看儿茶,脸色突地一沉,面无表情道:“儿茶不知姑娘所言为何。”
“原来你对你家主子的忠心也不过如此。”水安息似乎根本就没觉察到儿茶越发严肃的脸色,轻描淡写道,“你其实是御影者吧?”
一股强烈的气势突然向水安息和朔夜两人袭来。只见儿茶脸色阴沉,眼神锐利,哪里还有刚刚唯唯诺诺的平庸模样?朔夜一惊,想要拦在水安息面前,却发现自己竟然一动都动不了。
咦?究竟是为什么?
浑身不能动弹、只剩下眼珠能四处转动的朔夜四处转溜着眼珠,突然发现儿茶两脚分别踩在他和水安息的影子上。联想起水安息刚刚说的新鲜名词,御影者,该不会是他所想的那样吧?
水安息定定地看着儿茶,轻笑道:“刚开始还以为我猜错了,怎么也不敢相信太子竟然会把一个会操纵人影子的人放在身边,没想到,是真的。”
儿茶冷冷地回视她,半晌才出声:“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直觉。”儿茶眉宇微扬,听到水安息继续说道,“大概是你身上有着和我一样,有人的气息,但也夹杂着其它的东西,再加上你有意无意地站在他人影子投射的方向,于是我就在猜测,你可能并不是一个普通的侍卫。”
“知道我这个秘密的人,都已经死了。”儿茶神色不变,说道。
“是吗?”水安息的笑容也不变,似乎根本没听懂儿茶话语中的含义,“所以你也要将太子杀死么?”
儿茶的脸色这才变了。好半天,他的脚步从两人的影子上移开,朔夜猛地舒了口气,发现自己真的又能动了。
“我永远不会背叛景岚殿下!说吧,你要我做什么?”顿了顿,他看向水安息,眼神冰冷有如九寒天的深冰,“但如果太子不能醒来,我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你!”
水安息无言望天。我的这条命还真惹人爱,这一会儿的功夫就已经有两个人来预定了。
水安息看了看天色。已经是黄昏时分,太阳的余晖正在慢慢散去,黑夜的气息已经逐渐弥漫在空中。已经是逢魔时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