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年,我没有游过一次泳,没有爬过一次山,没有玩过一次游戏,没有进过一次KTV。计算机专业我学了7年,我有我的梦想,爸爸,我希望你能支持我。”
程其凡说:“梦想、理想,那都是想想的,人要在现实中生存。”
程晓凯略带嘲讽地说:“爸爸,你可是从小就教育我要有远大理想的。”
程其凡被堵得有些不自在:“年轻人是要有理想,但同时也要务实。”
父子俩争执起来,声音越来越高,直到董玉洁推门进来。
董玉洁端庄知性,一张保养得很好的脸让人很难判断她的年龄。她是市第一人民医院的内科主任。
董玉洁把果盘放在茶几上,温和地说:“你们父子俩怎么象几辈子的仇人,有话不能好好说?”尽管她不太赞成丈夫逼儿子进天讯的做法,但她却认为这是儿子最好的选择。
程其凡明白董玉洁是特地进来提醒他不要发火的。董玉洁出去后,他沉默了好一会,最后叹了口气说:“晓凯,你如果有个兄弟姐妹,爸爸决不勉强你。”
程晓凯沉默不语。
程其凡又说:“家里就你一个儿子,你是这个家和天讯的希望。人生就那么几十年,作为过来人,爸爸总希望你能少走点弯路。”
程晓凯继续沉默着。
程其凡把烟头按进烟缸,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不要犟了,爸爸说服不了你,你也说服不了爸爸,就这么定了,毕业后立即进天讯公司。”
程晓凯叫起来:“凭什么?”
程其凡霸道地说:“凭我是你爸爸。”
程晓凯说:“爸爸也要讲理。”
程其凡知道自己说服不了儿子,只能压服了,于是说:“对你无理可讲。”
“爸爸,我不同意。”
“你不要逼爸爸,你没有选择。”
“不,我要走自己的路。”
程其凡看了儿子一眼,有些轻蔑地说:“你自己的路?你的路在哪儿?没有爸爸的支持,你去喝西北风去。”
程晓凯不买账地说:“就是喝西北风我也愿意。”
程其凡猛地站起来,踱了几步说:“晓凯,你不要冲动。爸爸非常认真地跟你说,你毕业后如果不到天讯,爸爸一分钱也不会给你。我问你,你靠什么生活,靠什么创业?”
以经济手段胁迫?程晓凯想这应该就是老爸最后的一招了。他很干脆地说:“我可以先从打工开始,很多人都是这样的,我为什么不行?”
程其凡说:“中国是一个凡事需要背景的国度,没有一定的背景要想创业是很难的。
程晓凯说:“你不也是白手起家的吗?”
程其凡又点起一根雪茄,深深地吸了一口,重重地吐了出来:“你要知道,爸爸是在中国改革开放的初期起步的,那个时候,与资金和智慧相比,勇气和运气更重要,而现在十多年过去了,已经发生了很多变化。在官与富固化倾向越来越明显的今天,背景和资金上升到主位,成为创业的基础。”
程晓凯说:“我反正是要走自己的路,你给钱也是,不给钱也是。”
程其凡压着火气说:“没有爸爸的支持,你找份工作可以,创业是绝不可能。”
程晓凯说:“我愿意试试”
程其凡终于火了:“不知好歹的混账东西!如果你毕业后不到天讯,这个家你就不要回了。”
程晓凯针锋相对地说:“不回就不回。”
程其凡提高了声音说:“你要对自己的选择负责。”
程晓凯也提高了声音说:“我当然负责,我就当我的老爸是个穷农民,我一切靠自己。”
“你——”程其凡象是要平静一下自己,在房间里踱了好一会,然后在儿子面前站住,威严地说:“我再说最后一遍,你毕业后如果不到天讯,就永远别回这个家。你没我这个爸爸,我也没你这个儿子。”
书房空气一下子凝结了。
父子俩能听到对方的呼息。
血涌上程晓凯的脸,他猛地站起来,一字一顿地说:“我今天就走。”
程其凡气得把手一挥,吼道:“你……你他妈的给我滚,给我滚!”
程晓凯走到门口回过头来说:“爸爸,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的!”说完重重地带上书房的门。他听到门里面“砰”的一声,他猜想是爸爸把拳头砸在了桌上。当晚他就收拾东西,不顾妈妈的劝阻离开了家。
一个月后,程晓凯完成了论文答辩,背着硕士毕业证书和学位证书踌躇满志地到了北京,当时身上只有最后一学期生活费积余下来的2820元。
在上火车前,他把父亲汇生活费的银行卡通过邮局的快件寄回了家,心里说我让你们想给钱都没有机会。
出邮局的那一刻,他心里觉得很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