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郡,两匹驰骋的快马汗雨淋漓,马背上的骑者已是风尘仆仆,满面倦容。当他们回首身后的阴山时,勒住了奔驰的快马的笼头,他们是匈奴大使明嘎和副使两个人,放眼北望苍苍的胡天和脚下的茫茫草原,从心底里长舒了一口气,各自在心窝里头说:“回来了,总算回来了,中原虽然山清水秀,但还是难敌家乡草原的好。”
一群欢快的百灵鸟从草原的天际掠过,婉传嘹亮的啼鸣,使人神清气爽,明嘎干脆就下了吗,招呼副使卸下马鞍,席地而坐。从怀中取出那个秦始皇赏赐的玉匣子,打开,再展开那匹黄绢信札,细细端详。然后,招手让副使过来,明嘎让他看时,只见上面写着:匈奴大使明嘎者,匈奴大单于头曼是也。副使一见,顿时脑袋嗡的一炸,弹了起来,狂叫:“大单于,大秦皇帝早就知道你的身份啦,知道你就是匈奴的大单于,他要是有意留我们,我们怕是插翅难逃,根本就不可能走出咸阳。”
头曼单于回首阴山,再放眼茫茫草原,感叹道:“真是不可想象我们是怎么走出来的,不过,大当户现在应该明白我当时为什么让你舍弃随从,轻装快马,连夜仓皇逃出咸阳城了吧。自古以来,匈奴族与华夏族,时敌时友,无法离弃,我们匈奴族游牧,马快人悍,骑兵日行数百里,是以农耕步兵为主的华夏族所不可企及的,毕竟我们是马背上长大的人,他们怎么善于骑马都是达不到我们这个境界的。所以过去,我们是很少吃过亏的,处处占着上风,但是,如今不一样了,知道为什么吗?”
副使茫然的摇摇头,说:“臣愚钝,请大单于赐教!”头曼脸色庄重,向南一拱手,郑重的说:“那是因为中原有了大秦,大秦有了千古一帝秦始皇。我坚信,龙祖麾下所指,这苍天之下,大地之上,无有不克。大当户,你且过来,我们得朝南大礼一拜,谢过中原天子知遇之情。”说完,他与大当户整顿衣裳,于草原上面南伏地拜谢,祝道:“朔方匈奴大单于头曼,叩谢大秦天子皇帝秦始皇知遇之恩,龙祖在日,单于生时,请为兄弟比邻,各安田牧,不再会侵略,上天明证,矢日为誓言。”两人拜罢,翻身上马,头曼取出箭袋,弯弓搭箭,向日连射,知道把所有的箭矢射完。才誓言道:“天日在上,朗朗看着,我头曼已将身上的箭全射完了,决意不与大秦为敌,有违誓言,必遭天谴!”说完随手一挥,将弓也扔了,驱动快马,两人很快的消融与地平线上,如豆如尘,再也不见······
咸阳宫正殿,秦始皇正在上朝,朝班上闪出典客大行令公子高,奏道:“父皇,昨夜······”秦始皇一摆手,打断他的话,朗声道:“昨夜匈奴大使不告而别,今有他的随从奉上国书是吗?”公子高低头,说:“父皇圣明,事情确实是这样。”秦始皇纵声大笑,说:“众卿等,知道为什么吗?”
李斯跨前一步,率众臣跪拜道:“臣等不明,请陛下赐教。”
“这个匈奴大使不是别人,正是匈奴大单于头曼。”秦始皇一语惊醒众人,马上朝班里响起一片啧啧惊叹之声,丞相李斯忙问道:“陛下,臣等愚昧,既然陛下知道是匈奴单于亲送上门来,何必放虎归山?留有后患。”
“华夏族与匈奴族本是一家,自夏后氏分家单过,一直和中原相辅相成,虽然兄弟反目,亦在情理中。朔方苦寒,物产贫瘠,而中原赖天之福,肥美之土,物产丰饶,难免的。不过,以前是中原七雄争霸,今朕上承三皇五帝,统一华夏,所以时势不同了,大单于忍不住来窥探虚实,也属正当。我杀他简直太容易了,但是,死了一个头曼大单于,于事无补,匈奴很快就会有另外一个头曼单于,反而结仇,图报复,怕是从此边关不宁了。最主要的是,朕佩服头曼是条能强能忍的好汉子,朕就当他使我的皇弟了。”秦始皇说到这儿,竟然向北方深深欠身一揖,令朝堂上下所有人都看得呆了,一霎时是鸦雀无声,接着他又说:“如今朕放了他,人是有感情的,头曼也不是黑心人,他自然会想到这一点,他会约束全匈奴的。此所谓如孙子所言,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
“皇帝圣明,万岁!万岁万万岁!”庞大的咸阳宫雷鸣一般响起了三呼万岁之声。惊得那御苑里的仙鹤扑愣愣飞上殿瓦,和在初升的朝阳一起嘹亮高鸣,秦始皇从龙座上站了起来,双臂平伸,说:“丞相李斯,去预备朕的南巡吧,从此匈奴不会南下牧马矣。”
呻吟着······呻吟着······秦始皇终于从旧梦的辉煌碎片中悠悠醒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