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弃定了定神,上前叩门。
咚咚咚的声音在寂静的街道上显得格外响亮,一声一声仿佛敲在神经上,叫人不由自主地绷紧了神经紧张起来。
他敲了一会儿,里面始终没有什么动静,正打算直接上手砸门进去看看,却听得“吱呀”一声,大门从里面打开,露出了一张熟悉的脸。
饶是冷静如莫弃,都不由得吃了一惊,下意识脱口:“小师姐?”
来给他开门的,竟然是刚刚才失去踪影的花解语。
只见她木着脸,听到叫唤抬头看了他一眼,目光里没有半点情绪,微微侧身让开一些,道:“进来吧。”
神色和语气,看上去冷淡极了。
莫弃顿了顿,举步朝里走,在错身而过的瞬间,霍然出手一把抓向她的肩膀——他出手突然且果断,果然被他一击得手,正要施力将她往门外带,却见她抬手就朝自己肩膀拍去,全然不顾忌这一下要是真的落到实处,能不能震断他的手还要另说,她的肩膀却是保不住了!
莫弃撒了手。
就见花解语像一条滑不溜丢的游鱼一般瞬间往后退出去数米,长风剑也已经横在了身前,全然是戒备对敌的状态。
莫弃的脸色暗了暗,没有再继续出手,只冷冷说了一句:“缩头藏尾,鼠辈行径!”
他话落没有多久,就见花解语身后转出了一个婀娜身影,粉面如花,身段玲珑,灵蛇髻加上贴身的软甲,神态举止间带着说不出的冷艳魔魅。
她将莫弃上下打量了一番,目光里带了点说不出意味的神色,隔了一会儿才忽然露了笑容——她不笑的时候已然是各种的冷艳,这一笑便是说不出的娇媚了,伸出手指勾了勾花解语的下巴,笑道:“上门为客,你却一言不合就对我的小可爱动手,我还不曾说什么,你倒反而先怪起我来了?”
她这样轻佻的动作,仿佛手底下勾着的真是一只可以没事逗着玩儿的宠物——要是换了寻常,小师妹早就该拎剑砍过去了,然而此刻,她却仿佛没有生命的人偶一般,无知无觉地站在那里,眼神都没有变化半分。
莫弃面沉似水,一颗心几乎跌倒了谷底。
小师姐变成了这幅模样,那么两位师兄呢?那么……清歌呢?
而事实上,清歌也正站在同样的这扇门前,红灯笼凄艳迷离的火光下,来给她开门的不是与她关系微妙的小师妹,而是另外一张同样熟悉的面孔——嫣然然显然没有料到开门会看到她,狠狠吃了一惊,脱口道:“是你?”
本就是她引着嫣然然找上门来的,所以见她来开门,清歌反倒并不觉得意外。
嫣然然挡着门,似乎并没有放她进去的打算,只问道:“你来做什么?”
清歌也没瞒她,直白地道:“来找莫弃。”
嫣然然呆了呆,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了,脸色慢慢地变了。
清歌继续道:“我们一同来找君殿下,只是进城没有多久,不小心走散了。”
她说得轻描淡写,就像再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情——然而,她有着什么样的本事,嫣然然还是心中有数的……虽然不知道云离哥哥而今变成了什么样子,但无论怎么说,都不该说走散就走散了的——她往后退了一步,侧身让出了门,低声道:“进来吧。”
她果然妥协了。
清歌抬脚走了进去。
她是第一次走进云魖为嫣小玉所安置的住所,原想着以他对嫣小玉的重视,此处应当布置得美轮美奂,即便不能胜过六界九道所有胜景,也当能和天后的鎏庭比一比风采才对。然而事实上,碧草繁花,碎石小径,竟和平常的庭院也没有太大的分别。可大概也是因为平常,反而显得格外真实而绵长。
虽然搅得六界不宁,但关起门来,他们就像是一对最寻常的夫妻,过着最寻常的日子,虽平淡却细水长流,隽永深刻。
当然,清歌也不会眼瞎到以为小径上铺的是寻常碎石,两种栽种的是普通花草!
嫣然然显然是这里的常客了,熟门熟路地带着她往里走。
“姑父他一直守着姑姑寸步不离,不久前才出门去了,留了默叔守在这里,我带你过去找他——这宅子里的事情都是他在打理,姑父不在,他便是知道最多的那个了。”
清歌未置可否,只“唔”了一声,跟在她身后七拐八绕。
她们都是聪明人,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样的决断——云魖已经落脚于碧海城,那么城中里里外外自然都在他的掌控之下。云魖不在,替他看场子的自然是默老头,城里发生的一切,自然与他们脱不开干系,与其像无头苍蝇似的乱找,不如直接开口要人!
明明从前是水火不容的关系,此刻却有了心照不宣的默契。
走出了一段距离,嫣然然才侧头问:“你们来找君殿下,又是怎么回事?”
她和君哥的关系一贯不太好,所以隔了这么一会儿,才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清歌甚至怀疑若不是牵扯到了莫弃,她大概问都懒得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