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族营地连绵数里,一眼几乎望不到尽头。
和天界征战百年,战线已经彻底拉开,这样的营地自然也不止一个,只是这里是最大也是最重要的一个。明明营地内有数以万计的魔兵,从外面望进去却安静得落针可闻。
寒邪的脸色很怪异,显然是听到清歌和嫣然然说的话了。但他什么也没有问,什么也没有说,只默默地跟在清歌身后。
等走得足够远了,他才开口:“嫣大姑娘……她昔年退让,并不是因为君殿下,也不只是想看您的难堪,而是因为尊主已经不在了。”
清歌转头看他,似乎有些意外。
——她以为他会问莫弃的事情,却没想到开口说的却是嫣然然。
“因为尊主不在了,所以对她而言当不当魔妃都无所谓了。”
清歌听他说完,才弯了弯唇轻笑了一声,道:“我知道。”
这下轮到寒邪意外了。
既然都知道,为何还要告诉嫣然然那些事情,也不怕她生了旁的心思……
清歌却好似知道他在想什么,淡淡地道:“就是因为知道,我才会告诉她,才会和她说那些话。”
鬼后心思狡诈多变,可有一点却没有说错——嫣小玉,是云魖唯一且最大的弱点。哪怕藏得再深护得再好,软肋终究是软肋,只要用对了方法,再强大的存在也吃不消那致命的一击。就好比她之于云离,天帝不过是稍加利用,就解决了从前无论如何都除不去的心头大患!
百年前的种种,是她心底愈合不了的伤,碰一次伤一次,想一场痛一场。
寒邪一时没有接话,反而陷入了沉思。
清歌却道:“无论她是什么样的心思,魔妃这个位子我既然已经占了,就没打算再易主。”
她语气虽然是轻飘飘的,但寒邪却知道其中的分量。他嘴角动了动,最终没有再说什么。等片刻之后再开口,却是低声将近些日子发生的事情挑着重点禀告了一遍——夏侯君必定是在主营帐那边等着了,总不能叫清歌一抹黑地去应对,否则他又何必亲自出来迎接呢!
清歌听罢只点了点头,却问:“夏侯君俘虏天界神将之事,是真是假?”
寒邪顿了顿,才不情不愿地道:“大概是真的。”
——能俘虏神将自然是千万年都不曾遇一次的好事,但偏生这样天大的好事却落在了夏侯君的头上,无论怎么想都觉得心塞,故而寒邪原本就阴沉的脸色越发又冷了几分。
清歌微微蹙眉:“大概?”
也就是说他也并不十分确定。自她从君哥那里得到消息,又过去了这么些时日,寒邪他们竟还探不到一个确切的消息,也不知道是夏侯君藏得太深,还是故布迷阵的手段太厉害了……
寒邪大概也觉得这样的结果有些丢脸,颇为尴尬地垂下了眼:“八成是真,两成为假。”
清歌将“八成为真”四个字细细地咀嚼了一回,才又问:“是哪一位?”
寒邪答:“封魂。”
封魂……风羽?
清歌极轻微地叹了口气,道:“没想到……竟然是他。”
寒邪一时摸不清她这话是个什么意思,便没有接话。
清歌也没有继续问下去,只是抬了抬手,屈指在衣袖上抚了抚,低声问:“这便是你跟着我来的目的?”
纤薄的暗色蝶轻巧地从她袖口飞起,蹁跹了几圈,落在地上变成了娇俏的少女——鬼界的妫灵公主这一路跟来,虽化身为冥蝶和清歌没什么交流,却态度上却还是熟稔了几分,双手交叠行了一礼后,才答道:“原本并不是为此,但如今却是了。”
清歌对她的答案丝毫不觉得意外。
反倒是寒邪吃了一惊。
妫灵还未出生便被血脉的问题所困,天赋再好也是无用,故而鬼后将她保护得极好,六界九道的生灵几乎都只听过其名却不认识她,寒邪自然也是如此——可他虽然不认识,却听说过百年前琼浆宴上鬼后求取的那桩亲事,这亲事至今还被六界众生津津乐道着,再结合方才那一问一答,他自然就明白过来了!
夏侯君前脚抓了封魂神将,后脚鬼界的公主就寻上门来了,寒邪都有些迫不及待地想看夏侯君的脸色了。
此时此刻,他是格外地佩服清歌。
奈何清歌并没有感觉到他的敬佩之情,她听了妫灵公主的回答,却是犹豫了一下才又抚了抚袖子,道:“连是真是假都还未有定论,你且随我看上一看吧。”
她没有应允什么,只给了这么一个模棱两可的意见。
好在已长成了少女的妫灵公主明显被当年流落北漠荒原的鬼子囡囡要冷静得多,眼眸里虽藏着担忧,却还是点了点头,随后身形一转又重新化作暗蝶,落进了清歌的袖子。
寒邪眼睁睁看她就这样若无其事地带着鬼后如珠如玉的女儿望主营帐而去,赴那夏侯君的会去了。
主营帐虽然被叫做营帐,实际却已经是一座宫殿了。
清歌和寒邪到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