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想过要依靠明遥尘,也不曾指望云离。
万千年的漫长岁月,她都是这样过来的。
君哥听了她这话,沉默了片刻,才又笑道:“果然是斩魔大公主。”这状似感慨的话,也不知道是称赞还是讽刺。
清歌没有接话,转身把手里挣扎不休的小凤凰交给了明雨灵——凤凰神君涅槃后也是个光棍的,除了睁眼就看到的明家丫头谁都不认,恨不得把清歌的手给啄出一个洞来的小家伙到了明雨灵手里竟然瞬间就安静下来了,赤红的呆毛抖呀抖的还有那么几分嘚瑟!
可惜明家丫头没有这个心情理他,顺手把他从身后的兜帽里一扔,就对清歌说了一句“我去找阿白”,然后一溜烟朝着小狐崽被拍飞的方向而去了——这要是真说起来,还是因为她没有看好凤的缘故,所以担忧之余小丫头还难免有些愧疚!
清歌也担心小狐崽,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可就不好跟白寂交代了,于是转头:“要是没有什么事,我就先走一步了。”
君哥见她真的要走,不由得叹气:“你还真的就一声不问呀,难道就一点都不好奇,他为什么没有来?”
隔了无数年,魔界再一次来赴琼浆宴,便是清歌自己都忍不住会猜想是不是因为她……然而,魔界来赴宴,魔尊云离却没有来——连清歌自己都说不出心底里是失望还是松了口气,只是在听到君哥的问话时,下意识地顿住了脚步。
她并不是真的不在乎,只是怕一旦开始在乎了,有一些事情就会越发一点一点地失控,最终到无法收拾的地步。
大概是她的停步,让君哥心里终于平衡了几分——她再没有想要比清歌开口问那一句,而是直接解释道:“他原本是要来的,只是伤了本源,被我拦住了——蓬莱岛的时候,你被我大哥的夺魂之术所控,夺魂霸道,是以自伤三分为代价,去伤人十分的两伤之法,所以几乎很难能够全身而退,但如今你却好端端地站在这里,可有想过为什么吗?”
那个时候,她神魂被拉扯,疼得无以复加,根本没有那个心力去管云离做了什么——而回到天界后,她就像是从一场大梦中醒来,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要避开这一切。
据说世间生灵,都是趋利避害的,会下意识地避开对自己会有伤害的事物——她从来没有料到,有朝一日自己也会如此!
可是如今,君哥的到来,让她无所逃避,只能一点一点地去想象和猜测。
“你想说,是因为云离?”
“他用替魂之术,替你挡了灾。”
替魂之术……清歌几乎是一字一字地在心底里咀嚼这四个字,带着些许的酸涩,些许的无奈,她沉默了很久,没人知道这一刻她心底深处是喜是悲,良久之后她才道:“情不可至深,恐大梦一场。对我来说,这就像是做了一场大梦,梦里面有一个叫莫弃的人,我与他相约百年,结缡成亲。但梦醒之后,却什么都没有留下——连这个叫莫弃的人,都是不存在的。所谓虚梦,大抵便是如此了!”
她说完了这一句,就转身离开了偏殿。
然而,君哥却不肯罢休,紧紧追了上来。
“大梦?”她一把抓住清歌的手,冷笑了一声,“你可知道为了这一场大梦,他耗费了多少心力,付出了什么代价?”
所有人,哪怕是清歌自己,都会遏制不住怀疑魔尊云离化身莫弃,布下这样一环扣着一环的局来接近清歌,必然是不怀好意的,才会让她最后落到失去了神力连自保都困难的地步——天界失去了斩魔神女这把锋芒好使的利剑,这是不争的事实!然而她却说,为了这一场和她共同经历的“大梦”,那个狠辣阴鸷的魔尊,付出了心血和代价……
是呀,要布下这样的局,如何能不耗费心血和代价!
“你和天界其他的神一样,也认为他是在算计你?”君哥又紧接着追问了一句,“大公主,旁人也就罢了,可你要摸着良心问一问自己,莫弃可有对你不住的地方?”
同生共死,不离不弃,从最初的北荒雪原到最终的蓬莱仙岛,他一直都是做到了的。
最后君哥问:“还是说,你到底还是怪他用禁神诀,封禁了你的神力?”
如果莫弃一直是莫弃,封禁神力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保命之举。可如果莫弃变成了云离,这样的举动却太过可疑——就像是早早就算计好了的,在清歌全心信任毫无抵抗的时候,不费吹灰之力就让天界失去了斩魔神女披靡的战力!
但是,一径沉默的清歌,却摇了摇头:“我没有怪他的意思,以前没有,现在也不会。”
君哥不信,还是抓着她的手不放:“那么,又是为何……?”
“为何……”清歌定定地盯着她,目光澄澈透明,却有片刻的失神——她仿佛是听到了那日百草园中,天后对她说的那一句“魔尊云离,是绝对不行的”——她心底里无比的清楚,也知道一旦踏错会带来怎样的后果,“因为他是魔尊,而我……天赋予神号斩魔。”
就像是冰与火,他们是天生相克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