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清歌说出“不离,不弃”的时候,作为“女儿”抱养回来的小酌,却留在了院子外面,这会儿正纠结得很!
这一场结缡礼,除了跟清歌莫弃交好的大胡子一家和裴焉林夫妇,剩下的都是蓬莱星司的人——蓬莱与世隔绝安逸无争,除了掌司更迭之时,偌大星司鲜少有这样齐整地聚在一起的时候——他们分散在岛上各个角落,但却又有着紧密的联系。轮回潭和圣童的先后重现,都不是什么秘密,以致于每个人看到小酌的时候,都不免要多看上几眼。
“他们为什么都要看我,是因为我脸上有黑黑脏脏的东西吗?”
所有人都很忙碌,所以小酌被暂时寄托给木樨照看着——无论是对清歌和莫弃而言,还是对掌司而言,这似乎都是照看小酌的最佳人选,是最放心不过的。
甚至小女孩自己,对这个安排也是欣然接受的。所以她半点儿都不怕生,抬着头好奇地问。
木樨并没有一起挤在里面观礼,她的眼力极好,盘腿坐在桂树枝桠间远眺,能将屋里的景象瞧得清清楚楚,只是女孩儿突然的问话让她下意识地低头望去,就见小女孩正仰着头站在树下,指着自个儿脸上那道浅黑色的胎记,小脸上尽是委屈不解。
这孩子,明明是希望她能够平常安乐地过完这一世的。
“那不是脏东西。”木樨心中涩然,下意识地摇头。
“我知道。”小女孩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婶婆说这是胎记。”
但木樨还是摇头:“这也不是胎记。”
黑色的痕迹,从眉心一直到鼻翼,几乎横过了大半张脸,可不是脏东西不是胎记,那还能是什么?小女孩越发蒙圈了!
“这是伤痕。”木樨如是道,声音低缓笃定,神色却有些茫然,“昔年也有一个女孩儿,为了守护住自己的族人,竭尽了全力,最后差一点儿魂飞魄散永失轮回——那差点不能治的伤,经过轮回,就变成了这样子的伤痕。所以,这不是脏东西,也不是胎记,是证明!”
证明昔年的那个女孩儿,为了蓬莱,经历过怎样的殊死抗争!
然而,站在树下抬头望着她的女孩儿,却还是满目的懵懂茫然,全然没有听懂她在说什么——清歌为她取名小酌,只是希望她能得到昔年那个女孩儿没有得到的安宁平乐,她叫小酌,却不是小酌。
木樨最终无言,没有再说下去。
然而,她不再开口了,旁里却忽然传来了另外一个声音——
“前生事,前生毕。你现在和她说这些,是指望她能够重新想起你来吗?”
声音明明稚嫩清脆的,却带着说不出的淡漠冷然,宛如九幽深处吹拂而来的阴风,没有半点生机。
木樨脸色微变,转头看见身后的枝桠上,不知何时站了一个女孩,身上裹着一件大大的披风,下摆一直垂到枝桠下面,就这样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宛如鬼魅一般!
竟然是囡囡!
然而,明明应该是受了重伤的鬼丫头,却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这里,也不知道是不是身为鬼界公主,身上没有半点生气的缘故,如果不是她开口,竟没有一个人发现!
只见她抬手指了指小酌,道:“这个伤,是我母后留下的,她没有魂散还能轮回,是她的福气,应当好好珍惜才是!”
说罢,也不等木樨反应过来,转身就往轮回潭的方向跳跃而去了,长长的披风紧紧地裹在身上,远远望去宛如一只即将破茧而出的幽冥之蝶!
没人知道她想干什么,但对于木樨而言,这是那个困住了他们无数年的鬼女人的女儿,去往轮回潭还能有什么好事情?!
于是霍然起身,足尖轻点飞身而起,再也顾不得树下吓得呆住的小酌,竭尽全力追逐而去——然而,她的速度再快,也没能快过鬼界公主那看似飘忽不定却快逾闪电的速度,转眼之间就已经追之不上了。
再远,她就追不过去了!
她咬了咬牙,暗暗懊悔,方才不该孤身一人追过来,弄得如今只能折返回去找人过来,这一来一去可谓是浪费时间!
只是,她才刚刚折返而回,桂树不远处的虚空却悄无声息地荡起了波纹,宛如一扇无形的大门被缓缓推开,两个身影一前一后地穿过虚空,踏步而出。
木樨飞掠而回的身影,骤然而止。
彼时,蓬莱的掌司已经开始施术。
天后托着个腮看这老头儿半举个拐杖念念叨叨的,正觉得无趣,虚空之门打开的瞬间,她扬了扬眉屈指轻弹手指,仿若有无形的结界迅速张开,遮蔽了所有的气息。
极短的一瞬间,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不过却没有瞒过另外的两位上神,尤其是开物,觉得自己一时错觉,一瞬间竟然感觉到了破空镜的气息,心里顿时有了某些不好的预感——
这么隔三差五地借用,总觉得回去之后,阿莲会把他剁巴剁巴直接撒进药田当肥料了肿么破?!
奈何天后完全没有感觉到他的蛋疼,脸上表情隐见得瑟,低声笑道:“虽然比预计的晚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