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来告别的。”
君哥这次半点废话都没有,直接就说出了这样的话。
清歌愣了一下,才问:“因为天后?”
“是,也不是。”君哥点了头又摇头,“我告诉过你,原本是为了带他回去才来的,如今既然带他不走,自然只有自个儿回去了。”
“莫弃知道吗?”
“告诉他做什么?”君哥啧了一声,神色里带着不屑,“那小子眼里眼外都是你,哪里还有心思管我,说不定心里还巴不得我早走,免得坏他好事呢!”
……这酸不溜丢的口气,闹得又是哪一出?!
清歌顿了好半晌,才又问:“那为什么要告诉我?”
不去跟自家的亲侄子告别,却跑过来告诉她,也不知道这个不喜欢按常理出牌的魔女,这一次又在打什么样的主意!
君哥往前走了几步,倾过身把脸凑过来几乎戳到清歌的鼻子:“还真是跟传闻中一样的冷淡呀!这种时候,你不是应该安慰我一下的吗?”
“安慰?”清歌表示不解。
“对呀,说几句‘他也是很关心你的’、‘你想多了,你也很重要的’之类的话安抚一下我受伤的心灵吗?!”
“……我不是他,怎么知道他的想法。”
君哥把脸缩了回去,啧了一声:“都说是安抚了,这么较真做什么——还真是无趣呐……”
清歌不知道她这句“无趣”说的是这个话题,还是指她本身——这样想着的时候,就听到君哥忽然又说了一句,声音低缓,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强硬和笃定。
“清歌,不要放手。”她道。
清歌转头望去,只见这个匪霸的魔女正含笑望着她,眼眸里是从不曾有过的温情和柔软,仿佛水光潋滟:“那小子虽然厌恶他父亲到了骨子里,但却不得不说血脉这种东西……在我看来他的性子更像他父亲,既执拗又无情,骨子透着凉薄。”虽然说着这样的话,但她脸上的表情却是难得温暖,带着些微感慨,“不过,虽然很像,却也有完全不一样的地方。”
“因为他体内,还流淌在人的血脉。”
虽然不知道他的母亲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但对他而言,却至今影响至深——这样的影响,并非完全来自于血脉,更多的应该是自小相依为命的守护和舔犊。
君哥笑了一下,点了点头:“他这一生,最看重的应该就是他母亲和你了——对他而言,他母亲的死亡就意味着变得一无所有,身边有再多的人或者魔来来去去,这一点始终都无法改变,直到抓到你……或者说,直到你同意他握住你的手!”
“明白我的意思吗,清歌?”她几乎没有停顿地继续道,“他是不会放手的。”
“所以,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放开他的手,否则……”
他将再次一无所有。
这样的失去,他已经历经了一次,如果再经历一次,哪怕是自小看着他长大的姑姑,都无法想象会是怎样的景象……
清歌良久都没有说话,既没有点头应允,也没有否决,只望着满树的绯红,又片刻的恍惚——这样似血凄艳的色彩,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起天姬的裙袂——这样的失神也不过是短短片刻,只是等她再回过神来的时候,花树下的君哥已经失去了踪影。
这个匪霸的魔女等在这里,说了这许多的话,却不等得到她的允诺,就径自离开了。
还真是邪魔一族的行事,率性行事,肆意而为!
她说是来告别的,这一次只怕是真的离开了。
一无所有么……离开了天界,她难道不是一样一无所有吗?
清歌在原地又站了一会儿,才返身往回走——领她过来的红衣童子也已经不见,但黑暗之中,蜿蜒的小径却闪着细碎的光芒,她沿着小径一直往前走,不一时就看到了熟悉的村间小路,莫弃双手笼在袖子里,正站在黑色小径和村间小路连接的路口,看他这模样,像是已经等了一会儿了。
“你再不回来,我就要去接人了。”
他没有询问,也没有解释,只如此说了一句。
清歌抬眼看他,道:“她已经走了。”
莫弃“嗯”了一声,并没有多话。两人回首看去,只见暗夜中小路两侧田地蔬果黑影重重,再也看不见什么开满了绯红血色的花树,也没有了曲折蜿蜒的小径,一切都像是虚梦,梦醒时便了无痕迹。
但是,这一切终究都不是虚梦,至少她的耳边还隐隐约约能听到君哥的笑声——这个分明已经离去的魔女,也不知道是依旧不放心,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依然有话断断续续地传到她的耳朵里面。
“未婚妻的事情……不会道歉,记住你当时来找我的心情,等以后……就会知道……“
就会知道什么?
清歌努力侧耳倾听,然而夜风徐来,虫鸣唧唧,却再也听不到传到耳边的那个低缓含笑的声音。
“她已经走远了。”
莫弃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倾听,他仿佛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