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护蓬莱”这样的话,实在容易叫人想起那个和她相依为命数千年之久的卜族圣童了。
而天界的斩魔神女明明不是个善解人意的神,但看到她的眼神,就鬼使神差地把奶娃子往外举了举:“你想抱她?”
虽然是问句,但明显是肯定的语气。
孩子早在半路上就睡着了,如今安安静静睡觉的模样分外乖巧,这阵子吃饱喝足长的是越发粉嫩可爱,只可惜脸上那一道黑色胎记,从眉心一直到鼻翼,几乎贯穿了大半张脸,深深把美感破坏殆尽了!
木樨伸手摸了摸她脸上的黑色胎记,眼中明显流露出了心疼和痛惜,然而转瞬却又摇了摇头:“不必了,我没有抱过小孩子,怕摔着她。”
语气礼貌客气,分明带着克制和疏离。
饶是清歌,也不由得愣了一愣。她原本以为,木樨这般迫不及待地找她过来,应当是为了她怀里的这个孩子才是,却没有料到,她会是这样的一个反应。
看她方才神色,明明应当是知道的。
“你们把她养得很好呢。”她微微迟疑的时候,却听木樨低声说了一句,“这样就好了。”
“我只要知道她好好的,就足够了。”
只是短短数语,她就不再多说什么,但清歌却好似明白了什么。
她的猜测并没有错,木樨会让阿九找她过来,只怕就是为了看看她怀里的这个孩子,确认她是否安好。
并且,也和他们一样,并没有打算再去深究那些已经逝去的往昔——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归墟轮回,一切都是新的开始,而前尘往事,都应当在轮回的那一刻烟消云散!
清歌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于是在短暂的沉默之后,道:“她叫小酌。”
她叫小酌,只是小酌。
不是云落卜族的圣童,也没有轻易窥探天道命运的力量,只是单纯的降生在蓬莱岛的一个女孩儿。
如此而已。
木樨也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眼眸之中透出了细碎的光泽,点了点小孩的鼻尖,道:“小酌小酌,我是木樨。”
小孩儿只顾着自己睡觉,并没有半点反应。
而说完话的木樨,也不知道是觉得自己这样的行为实在是傻气的很,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弯了弯眉眼,自顾自笑了。
两大一小之间的小插曲,老头儿仿佛全看在眼里,又仿佛浑不在意。他在说出那一句“明白了”之后,垂眼轻眯,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半晌都没有开口,好半天之后才突然又道:“姑娘对卜族之事知之甚详,看来果真是云落故人了。”
他说的是“云落故人”,却非“蓬莱故人”。
对于而今的蓬莱而言,蓬莱岛只是他们生活的一座岛屿,岛上并没有名曰“云落”的山脉,只有枯山,残留的山脉焦黑贫瘠,寸草不生——云落也好,卜族也好,都是遥远到几乎已经遗忘的名字,而这些字眼,代表着蓬莱另外一个时代。
一个已经覆灭的辉煌时代。
木樨沉默了片刻,不答反问:“你是想知道,当年的蓬莱大劫之事?”
老头儿并没有否认:“先辈的手札之中,记载的不过是只词片语,身为蓬莱后人,总是想知道昔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有如今的蓬莱。”
“如今的蓬莱?”木樨仰头,院墙之外是苍蓝的天空,白云随风飘动——再没有灵气馥郁不散凝成云气在脚下流动,也看不到飞羽挥动双翅划过天际的景象,但纵然是和数千年前不同,天空却还是一样的苍蓝,甚至越发地安静祥和,“现在这样不好吗?与世隔绝,安宁祥乐,再不必理会滚滚红尘的喧嚣纷杂。”
“然而,该来的还是躲不过。”星司的掌司看了清歌一眼,幽幽叹了口气。
木樨还是不说话,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一场劫难太过沉重惨痛,她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宣之于口。
于是老头儿半阖着眼,慢悠悠地补了一句:“时逢六千年,邪魔卷土重来。蓬莱躲了数千年,只怕是躲不过去了。”
木樨脸色微变。
她原以为不过就是一个大凶之卦,当日在蓬莱幻境,小酌为莫弃和清歌算缘,也曾批出“一念成魔”这样的卦语,但之后的种种携手进退,也让她渐渐不再放于心上,却没有想到竟然还有一个“时逢六千年,邪魔卷土重来”,这是连小酌都不曾提起过的!
或者说是天道瞬息而变,便是小酌也不曾料到!
她以为蓬莱已经劫后余生,却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话。
连清歌,一瞬间却有些愣怔。
“为何?”木樨低语,大约是不能相信,“昔年他降下滔天怒火,就已经知道云落卜族没有他所求的东西,何况……如今的蓬莱,连云落卜族之名,都已经消失殆尽了。”
红线牵引之术,一生不过也只能使用一次。
没有人能回答她的问题。
蓬莱的掌司毕竟不是昔年卜族的圣童,得上天眷顾能够轻易窥探天道命运,他竭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