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司老头儿和林南谈完话出来的时候,阿九又蹲坐在树下,拿着根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表情格外的认真专注,清歌站在她边上,低着头看她画在地上的东西。
林南轻咳了一声,把清歌叫了过来。
蓬莱的掌司依然还是那副苍老的模样,半眯着浑浊的眼,就跟村子里最普通的老头一样,问道:“你是来找我的,还是来看它的?”
清歌摇头,指了指林南回道:“我只是跟他回去而已。”
“哦?”老头儿顿了顿,“我还以为你有话想要问我。”
“问什么?问你这一次为什么没有去拦着外面的人进蓬莱吗?”清歌顿了顿,摇头,“如果是这个,我不用问。”
“为何?”
“因为你想要拦住的,不是从外面来的人。”
老头眼里的浑浊褪去了一些,抬眼看过来的目光里带着些许锐利,突然笑了一声:“那你觉得,我想要拦在蓬莱外的,是什么?”
清歌回望他,目光澄澈透明,好似全无情绪,又好似带着些许悲悯。
“也许是祸劫,也许不是,我不知道。”
老头儿叹了口气,道:“说不知道,却明明知道的很……”
清歌默然不语,林南也噤不敢言。
于是蓬莱的掌司挥了挥手,把他们给打发了,只叹息了一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这个在蓬莱岛德高望重的老人仿佛是感觉到了什么,仿佛是认定了清歌和莫弃的到来,会给隐匿了数千年的蓬莱岛再度带来劫难——然而,心里明明已经这样认定,除了最初的阻拦,之后却始终是放任的态度。
饶是清歌,一时也猜不透这个老人的打算。
老人虽然年迈,但依然是整个蓬莱岛地位最高的人,他的态度,几乎决定着蓬莱岛的态度,所以一开始的为难和敷衍之后,林南对他们也算是照拂的了。
一路无话,等回了村子,两人各自回家,临别前,林南见清歌神色恹恹,以为她是担忧临桥村带回来的那两个外来者,犹豫了一下,难得多说了几句。
依照岛上的规矩,有外来者向来是哪个村子发现的就由哪个村子安顿,所以当初清歌和莫弃才会被交给林南安排在长柳村落户,这一次人是带回临桥村的,理应是由临桥村安排落户的,只是上午莫弃跟着林南过去的时候,说了那两人和他们是一路过来的,所以临桥村那边的主事人,也逮着林南商量到底把人安排在哪里——到了新地方,又认识的人在一旁照应,是最好不过的。如果清歌他们这么希望的话,也可以带回长柳村来安排。
但显然清歌没有做过这样的考虑。
她去临桥村,也并不全是因为担忧裴焉林和猫妖。
“你们安排就好了。”她道。
林南看她神色,一时也拿不准她的心思,于是也就不再多说了。
四婶子家的抓周早就结束了,凑热闹的人也散得七七八八,清歌索性就直接回了家。一天没在,鸡舍里的几只小鸡饿的慌,啾啾叫个不停,她从路边摘了些菜叶子扔了进去,然后坐在井沿上看着小鸡啄叶。
裴焉林和猫妖和他们走了一路,但真的论算起来,却也没有多深的交情,虽然会有些担忧,但还远远没到挂心的地步。
她如此,相信莫弃也没比她好到哪里去!
在临桥村,她会留下,无非是莫弃也在,陪一陪他罢了,那么……莫弃呢?他留在那里,又是为了什么……
她隐约明白,又好像不太愿意明白。
以往出去干活,等太阳落山总是准时回来的,可这一回她一直等到了天黑,也没见着人回来,倒是胡婶娘从四婶子家帮完忙转过来看了一回,见清歌已经回来就放了心,留下说了几句话,又打听了下临桥村那边的情况,就赶回家去准备晚饭了。
莫弃不在,没人给下厨捣腾晚饭,清歌在厨房里翻了翻,只找到两个冷了的地瓜,也不嫌弃就这么啃了,心里还想自己是不是也该学着煮个粥下个面什么的,再怎么地也能在这样冷清的夜里喝完热汤来着。
不过这样的念头终究不过是一时的。
莫弃回来的时候,已经将近四更天,清歌数万年养成的习性,除了在神树上躲懒的时候,一贯是浅眠警觉的,哪怕现在没有半点神力在身也一样——门口边刚传来点动静,她就醒过来了,披衣出去,正好看到莫弃进屋。
莫弃顿了一下,才道:“我还想动作轻一些,没想到还是把你吵醒了。”
清歌摇了摇头,问:“他们醒了?”
莫弃进屋,索性一弹指把烛火给点上了,嗯了一声道:“傍晚边上就醒了,那猫妖虽然没有妖力,但有裴师兄护着,倒没什么大碍,只是裴焉林,当初在明炎峰就伤了身体底子,如今身上那些强行留住的妖煞之力也散得七七八八了,以后要是再动手,只怕妖元就要散尽了。”
裴焉林如今还能活着,无非就是猫妖用一身修为化为锁链,强行留住了他身上那些汲取的妖煞之力才能勉强保命,若是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