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这一声落地有声的“住手”,大船里忽然有一股大力传出,就像是一只大掌碾压而下,力道之大竟然将两个童子联手所化的红绿光芒一下拍落,只听得“扑通”一声掉进了水里,那叫人直起鸡皮疙瘩的腥臭味也瞬间消散殆尽了!
他们即将面对的危险,顷刻间就被化解个干净了!
然而,清歌的脸色却骤然变了。
“莫弃……”
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自己是产生了幻觉,才会觉得叫“住手”的这个声音,像极了莫弃的。然而,“莫弃”两个字脱口而出时,她却越发笃定了起来。
是莫弃!
船上的,竟然是莫弃!
那个明明对她说“有我在”,醒来却不见了踪影的莫弃!
她轻唤出声时,大船上果然窜出了一条黑影,转眼落在船栏上,低头望来——小船上五个人,他却一眼看到了抬头望来的清歌——两两相望,只一眼,这些日子的分离都仿佛是一场梦,梦里种种、千言万语都在其中了!
果然是莫弃。
裴焉林和猫妖自然也认出他来了,却见这两个一上一下遥遥相望竟是各自呆了,也是无语,到最后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裴焉林轻咳了两声。
莫弃如梦初醒,身形一跃轻飘飘地跳了下来,正好落在清歌旁边,二话不说就拉着她上下前后左右看了一遍,连猫妖都看不下去差点要骂他登徒子了,才终于舒了口气。
“清歌,你没事,实在是太好了!”
清歌任他拉着手前后左右地看,心里也说不出个什么滋味,应该是高兴的,可好像又带着几分埋怨,隔了半晌才回了一句:“我以为你是把我丢下了。”
丢下她一个,不管不顾,她就是想找,也不知道该如何找寻。
莫弃脸上的喜悦于是收敛了一些,仿佛是感觉到了她心底深处掩藏得极好的不安和嗔怪,于是摸了摸她散落的鬓发,叹了口气:“对不起,那个时候是我不小心没有顾好你,但无论如何,我都不会丢下你一个独自去蓬莱的——原本就是为了你才去的,没有丢下你我独自前去的道理的是不是?”
清歌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我知道,你不会独自去往蓬莱。”
她一直都是知道的,如果他想要丢下她独自去蓬莱,也应该和苍山那次一样,从一开始就将她托付在酆都才是,而不是遭遇鬼后袭击在那样的境况下!这几日,她从来不去想这样子半路丢下她意味着什么——她怕一旦这样想了,就再也遏制不住心里的恐慌和惊惧!
于是莫弃很快猜到了她的意思,知道她是担心他在鬼后手里讨不了好,进而遭了什么不测——能被清歌这样记挂担忧着,他心底里高兴的很,想要笑又不敢表现的太明显,一时间脸上的表情抽搐得简直是不忍直视!
对着这样一副表情,清歌再多的不安和怪怨都说不出口了,何况她原本就是个少言的,最后索性就扭了头,眼不见为净的姿态:“你想笑就笑吧,免得吓到旁人!”
她有许多话要说,也有许多问题想问,但现在不是好时机也不是好场所。
这厢正说着话,那边“哗啦”一声,阿红阿绿两个童子终于破水钻了出来,只是红衣绿衫都滴答答地滴着水,双丫髻也半散不散地耷拉着,好不狼狈。
阿绿出了水面就趴下嚎啕大哭,要有多委屈就有多委屈,边哭便抽抽搭搭地哭诉:“阿红阿红,他背后戳刀子,我好难受嘤嘤嘤嘤……”
阿红虽然没嚎也红了眼眶,指着莫弃就责问:“我们大哥大这么宠爱你,你这样对我们怎么能对得起我们大哥大!”
巴拉巴拉一堆责怪,就差那一句“你个小没良心的”了!
莫弃嘴角抽呀抽,心想“宠爱”两个字你们也是能这么嚷嚷的,要是清歌误会了可怎么办!这两个家伙,还真的是欠教训,只拍了一下实在是太便宜他们了——这样想着,他的面色自然而然沉下,冷哼了一声:“你们该庆幸没有伤到清歌,否则……”
他顿了顿,没有说下去,但言语间透出的冷沉,却不像是开玩笑。两个小童缩了缩脖子,竟然止了哭嚎噤声不语了。
而大船上,却忽然传出了一声轻笑,偏生追问了一句:“否则如何?”
听声音像是个年轻女子,低回轻柔之中带着些许沙哑,徐徐道来,别有韵味。
清歌本能地转头望向莫弃,却见他脸色没有半点起伏,只是很随意地回了一句:“你觉得呢?”
船上那人又笑了一声,然后道:“阿红阿绿,你们觉得呢?”
她的语气轻柔寻常,并没有半点责怪的意思,只是两个童子的脸色瞬间变了,几乎是正襟危坐,对着莫弃弯腰行礼:连连告罪:“是阿红阿绿错了,不敢调皮贪玩,您千万不要生气!”
除了他们自己,大概也没人知道到底是调皮贪玩,还是别有用意,但这样认错,反倒叫莫弃不好说什么了。
船上那人又道:“既然是有客人来了,就请上来了,免得我们莫大公子要怪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