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老二大概是真的把她当女儿哄了。
给她的是一个小花球,用染了色的麻布缝成,面上还绣了朵花,坠着一小撮流苏,花球里面也不知道塞了什么,拿在手上实垫垫的——这是寻常人家最常买给闺女的玩物,样子好看还便宜。
什么样的流光溢彩的天材地宝没有见过,这样一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花球,自然不能让清歌看进眼里,真正让她变了眼中神色的,是流苏上串着的那几个小珠粒——一粒一粒小指甲大小,红彤彤眼里好看,乍一看像是珠子,但这种给寻常人家闺女玩耍的东西,自然是不会真的缝上红珠点缀的。
清歌只一眼就知道不是红珠,而是某种像红珠的果实。
某种……名曰“相思”的树的果实!
相思红豆挂相思,这小花球上缝饰的,分明就是一粒粒相思红豆!
她还记得当日在蓬莱的幻境里,观星节临近,她帮着卜族的女孩儿采摘相思红豆的景象,也记得木樨教她编制挂饰,赠与莫弃防身的种种。
胡二婶收拾完碗筷才转头看来,忽然轻“咦”了一声,笑道:“林家嫂子的手艺进步了不少,看这针脚都细密了呀!”
镇子虽然不小,但胡二婶老两口大半辈子都在周围水域往来,镇子这边也算是常客,谁家有卖这种女孩子的玩意儿自然是心中有数的。况且胡二婶的针线活不错,偶尔得闲也会缝绣些东西,都是托林家那位售卖的,因此才叫一声嫂子,也算是有些交情。
但这次她却是看走眼了。
胡老二蹲在炉子边上刚刚把烟杆子点上,吧嗒吧嗒抽了两口才回了一句:“这可不是林家那位的手艺。”
胡二婶听了这话愣了一愣——镇上卖花球的自然不止林家嫂子一家,但胡二婶和林家嫂子有交情,所以平日里有些个针线什物,也都是从林家买的,今儿个怎么倒例外了?
胡老二又抽了两口烟,才道:“林家的好像是病了,现在帮忙的是个小媳妇,听说新搬来还没多久,夫家姓北还是裴的,针线活得手艺还是林家的教的。。”
“病了?”胡二婶吃了一惊,洗了手在衣服上擦了擦,站起身就要下船去,“那我可得去看看才行,你个死老头怎么不早说!”
“你又不是大夫,跟你说有什么用!”胡老二哼了一声,将烟杆在船沿上扣了两下,却又指着不远处水盆里游着的两条鱼补了一句,“把鱼带上,空手去算个什么事!”
胡二婶拍着脑袋唉唉了两声,一边埋怨自己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一边手脚麻利地用麻绳将两条鱼给串了提在手里,回头却看见清歌拿着花球还直勾勾地盯着看,眼睛都没有多眨一下,忍不住笑道:“一个花球,看把你稀罕的!”又转头对胡老二道:“两个妞妞当初可没有这么宝贝,真是两个小没良心的!”
胡老二不客气地啐了一声:“妞妞的球,都是你自个儿缝的,没扔几下就散了,还能宝贝到哪里去!”
看了胡二婶年轻时候的针脚功夫确实不咋地,听了这话老脸一红,哼了一声:“嫌弃我的手艺,有本事不要穿我缝的东西呐!”回头招呼清歌跟她一起去镇上走走。
老两口拌嘴的功夫,清歌也已经回过神来,看胡二婶已经站在岸上对她招手,就拿着花球跟了上去。
“二婶,这是什么果实?”
胡二婶低头看她手里的花球,好像是听她说起才注意到花球上缝饰的红豆,看了半晌还是不确定:“好像是一种……豆子?红色的豆子?赤豆?”
赤豆子是暗红,哪及红豆明艳!
“二婶也不认识吗?”
“二婶虽然跟着你二叔行船了大半辈子,见的东西比岸上住的媳妇们多些,但也不是什么都知道的。就说这隐落海就大得很,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没有……”她拿过花球捏了捏那几颗红豆,说着说着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脸色微变。
清歌看她变了脸色,知道她大概是想到了什么,忙问:“怎么了?”
胡二婶却摇了摇头:“没什么没什么,年纪大了就爱胡思乱想。”她把花球递还给清歌,拍了拍脑袋才勉强笑道,“你不知道,在我们这里有一些关于水鬼的传说,其中有些故事里,就说隐落海深处的水鬼到岸上来勾魂,挑中了哪家的儿郎,就会送一种红色的豆子,谁家儿郎要是收了这种红豆子,没两天准被水鬼勾魂失了踪影,怎么找都找不回来的!——你瞧瞧我,竟然会想到这里去,叫老头子知道了,准要说我老糊涂了!”
她唉唉叹了两声,抬头却见清歌垂眼一脸的若有所思,以为她是被自己的话吓着了,忙道:“你莫怕,二婶就是年纪大了爱胡想,别较真了啊!”
清歌摇了摇头:“我自然是不怕的,你和二叔就是从隐落海里把我捞回来的,水鬼要是想要我的命,哪里等得到你和二叔来捞我?”
胡二婶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
却听清歌又问:“那二婶可见过那些水鬼?”
胡二婶闻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骂道:“傻丫头!我们行船的一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