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后的心思,是出了名的诡秘多变,听了他的话,也不生气。
“不愿留在此处,也无妨。”她笑盈盈地开口,竟是轻易地松了口,“苍蓟山脉太过延绵,而苍山有太过隐秘险峻,鲁莽自负,总有你们哭的时候!”
“这就不劳费心了。”莫弃也没料到她会这般好说话,惊讶之余眯了眯眼,眼中闪过了一丝思虑,“即便是哭鼻子,也哭不到你这里!”
明雨灵已经从曲桥上走了过来,闻言皱了皱鼻子:“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可以哭鼻子呢?那不是要丢脸死了!”
她冷不丁的一句话,让鬼后的目光从莫弃身上转到了她身上——明明目光里是含着笑的,但明雨灵还是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好在鬼后并没有将她放在心上,目光很快从她身上又转到了水榭里的神君凤墟处。
“看好你的小尾巴,否则……我不介意这世上少一个灵山巫族的贱种!”
她会容忍莫弃的锋芒相对,是心中另有算计,但这并不代表,她也会同样容忍一个巫族的小丫头,一再地在她面前蹦跶不休!
明雨灵气得差点儿吐血:“你、你这人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平白无故地骂人,太没有礼貌了,我巫族虽然现在没落了一些,但很久前也是……”
“小雨,住嘴!”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凤墟给厉声打断了!
水榭的窗棂后面,凤凰族的神君脸色苍白难看,身上那一身华丽鲜艳的锦绣红衣非但没有像往常一般为他增添威仪,反而衬得他宛如幽魂一般惨白单薄,他伤得重,一旦动怒不免有些气急,只是盯着明雨灵的眼里,厉色却半分没减。
少女被他打断,心里也是委屈的很,转脸就要抱怨争辩几句——明明是人家莫名其妙地骂了她,凭什么要她住嘴呢!只是,转过脸看他这副模样,心里的愤愤忽然就冷了下去,她撇了撇嘴,虽然嘀咕了几句,但到底还是没有再跳脚。
见她安静下来,凤墟的目光才望向鬼后,眼里的厉色尽数退去,仿佛是一时间也不知道要对她说些什么,他沉默了半晌,才道了一句:“稚子……毕竟无辜。”
鬼后眼里的笑意多了几分冷嘲,一声冷笑仿佛就要溢出:“你说得对,稚子无辜——凤墟神君仁爱高洁,见不得血腥杀戮,我怎好叫你听这些呢!”
凤墟的脸色骤然一变。
仁爱高洁,见不得血腥杀戮……
一句话十数个字,却像一把尖刀,插进了他心底拿出溃烂发疼的伤口,让他疼得微微弯了腰,求情劝解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鬼后的目光闪了闪,仿佛还有几分不忍,但最后却还是撇开了目光:“记着你答应我的,不然……就回你的天界去!”
明雨灵看看这边,有看看那边,顿时有些纠结——看凤这模样,好像是很难受,她应该帮他想办法疗伤的,可是……可是她也答应了要帮清歌姐姐找药治伤,大丈夫要言出必行的,哎……
她头疼不已,却见鬼后又转过头对着一只默不作声看好戏的莫弃道:“有没有很失望?”
莫弃看了一场好戏,脸上的神色已经没有一开始那样冰冷,鬼后这话问得没头没脑,他却听懂了,摇了摇头:“本来就没抱什么希望,又哪里来的失望。”
他说得漫不经心,果真是毫不在意的样子。
眼前的鬼女人太厉害,凤墟虽然受了伤,但若说这里还有人能牵制于她,也只有这位凤凰一族的神君了。只是,他能对清歌下太上迷心咒,又哪里会那样简单地出手帮助他们。
当日在北荒雪原那场伏击里,他会庇护自己,是看在清歌的不计前嫌的拔剑之情上,更多的,却是因为与这鬼女人的算计没有冲突。
可如今……
他笑了一笑,坦承:“是我强求,高看了天界凤凰一族了。”
将这懵懂单纯的小丫头一路从北荒雪原照拂到隅州之南的苍蓟山脉,他以为对神君凤墟而言,总是有些特殊因缘的,却忘了当初在水月巫境的通天伏灵大阵里他能利用舍弃一次,自然也能舍弃第二次的。
这不,他稍一撩拨,就已经知道,凤凰族的神君对这巫族的弃女再好,也是不会为了她的生死,就与鬼后闹翻出手相助他们的。
鬼后听了他的话,咯咯地笑了起来,暗红色的衣袂瑟瑟振动,就像是一株艳靡幽冷的曼珠沙华临水摇曳,只是明明是得意张扬的模样,眼底却是黯淡的,花灯的映照下恍恍惚惚,就像是错觉。
“收起你那些小心思。”她说话的时候,声音里还带着没有消散的笑意,“你们想要走,尽管离开便是,我说了不会阻拦,就不会阻拦。”
她说着话,身体却慢慢地扭曲变化,渐渐重新化作青烟袅袅,幽冥水形成的湖面上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风,轻轻一刮,飘渺青烟就被吹散,不过转瞬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说不阻拦,果真就抽身走了。
梅花样式得花灯被风一吹,翻滚着打了几个圈,倒栽着掉进水里,里面的烛火竟然没有熄灭,只是却一点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