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同时,水榭里闭目养神的神君凤墟,忽然睁开了眼。他沉默地披衣而起,望着窗棂外黑沉沉的池水,皱起了眉头。
明雨灵还没有重新睡过去,见状也一溜烟地爬起来,凑到了窗前:“怎么了怎么了?”
她一迭声地问着,满脸都是好奇。
然而,凤墟却只是摇了摇头,神色复杂莫辨,却没有开口接话。
他垂眼望着窗外的水面,仿佛透过幽深的水面看到了什么,又仿佛什么都没有看到,最终抿着苍白的唇,什么话都没有说,眼中闪过明显的痛色。
身侧少女收起了脸上的神色,拉着他的袖子绞尽脑汁地想要说点什么,最终却只是轻声低语:“别皱眉呀,要长皱纹的……”
长了皱纹,可就变成老爷爷了!
“……”凤墟回过头来,目光沉沉地望着她,仿佛是想知道她是故意的,还是真的无意,等抬起手来时,连自己都顿了一顿——是想敲她这颗奇怪的脑袋瓜子呢,还是单纯只是想拍一拍而已。
少女很光棍地替他避免了这个问题——在他抬手的瞬间,已经果断闪了开去。
“不能再敲了,再敲下去,我肯定要变笨了!”
“……”
而隔着一池的幽冥水,在岸上的那头,莫弃正抬着头望天,今夜的天空格外黑沉,没有明月,也没有星子,让他无从辨认现在大概是什么时辰——但想来,离天亮,总也不会太久。
在他打量着夜空,目光沉沉仿佛盘算着什么的时候,身侧的清歌也跟着他仰头瞭望——夜空里没有一颗星辰,只有飘忽这的星星点点孔明灯,飘得高的远远望去,宛如星辰一般明灭不定,煞是好看。
然而,对于斩魔神女而言,见过天界太多流光溢彩美轮美奂的景色,眼前的一切虽然飘渺梦幻,却也不过如此——她只瞟了两眼,就转开了视线。
她偏转目光的时候,身侧的莫弃却笑了起来:“清歌,有没有觉得这些孔明灯,很像是夜空里的星星?”
清歌只好又抬头望了两眼,在她的眼里,星星是星星,灯笼是灯笼,所以片刻之后,她还是摇了摇头:“并不像。”
她以为莫弃只是随口一提,却不想他闻言笑了起来:“听说懂得占卜星象的人眼里,这个星星都是代表着特定的生命,漫天的星辰里面,有那么两颗,是代表着你我的——那么此刻,代表你我的两颗星辰,应当是靠在一起的。”
他笑眯眯地说着,清歌几乎是不由自主地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有那么一瞬间,竟真的有漫天飘忽的孔明灯是星辰明灭的错觉——错觉终究只是错觉,黑沉的夜空中,孔明灯三三两两飘忽明灭,竟没有一盏灯,是与另一盏靠在一起的。
所以,她低下头,笃定地告诉他:“只是漂浮起来的灯笼罢了。”
只是灯笼,所以不若星辰,可以映照出若有似无的命运轨迹。这里,并没有那一盏孔明灯,可以像星辰一般,可以代表她和他。
莫弃“恩”了一声,未知可否,却终于收回了目光,不再观察那些悬在头顶的灯笼们。
“天亮之后,我想往东面看看,听说在被鬼王占据之前,苍山位于山脉东边,常常现于日出云散之时。”
隅之南,有山名蓟,千里之长。山之东,有峰曰苍,生混沌,多泉水。
这是在人间界流传的传说里,有关于苍山的描写,多是寥寥数语而已。
然而,清歌听了他的话,却意外地沉默了下去。莫弃也不催促,只在一旁等着,好半晌后才听到她道:“苍山,还是不去的好。”
莫弃眯了眯眼,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却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惊讶。
虽然心里面已经猜到了一些,但他还是配合地问了一句:“为何?”
为何?
清歌垂着眼,好像是很认真地想了想,才道:“因为……凤墟说的没有错。”
神君凤墟说:天帝的大公主伴斩魔剑而生,绝情寡性,是天生没有情根。
他还说:没有情根,生而无情,注定寡绝,是注定了不会动心的!
可如今她却承认,这只凤凰鸟所说的,是没有错的。
她抬眼侧头,望着神色有些苍白的他,说得清晰明白:“我是没有情根的,亲情,友情,爱情,此生都是注定无缘,千万年都是如此。世人都说我为天帝手中的一柄剑,其实也并没有什么错!”
六界九道的芸芸众生多多少少都知道,天界的大公主性子寡淡,与天帝天后不亲,与同僚也关系寥寥,除了天帝是不是交付的那些任务,这世间仿佛并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入了她的眼,让她挂怀于心的。
七情六欲,仿佛都是与她无关的。
而这一些……皆是因为她,没有情根?
莫弃脸上的笑容已经不见,脸色也隐隐有些不好看,原本带着笑意的黑亮眼眸,此刻黑沉沉一片,深沉得完全望不到情绪。
“所以,你是想说,你会与我相约百年,会回应许诺与我,是因为……迷心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