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她张了张口,仿佛有话要问。
莫弃勾了勾唇,端着水盆站在一旁,一副“我是路人我打酱油”的架势。
女子最终还是什么都没问,俯身继续喂水了,却道:“去给那些病人也喂一些。”
莫弃:“……”
他是一时手贱,才会扔了一个药丸进去,没料到这女人还真是个识货的——隅州南部瘟疫蔓延的消息早就传到了酆都,酆都那个精通岐黄之术的莲妖,才会给他这瓶药防身。
酆都城主出手的药,自然不会是什么凡品,可这苍蓝裙袂的女人也是厉害,只是嗅一嗅、闻一闻,就好像是看出了什么。
莫弃无语,也没多说什么,就端着个水盆,挨个喂了一遍。
喂完水盆子还没来得及放下,就见这女子又对着他招手:“你过来,帮我按住他。”
她手下的这个病人面色青白狰狞,眼珠子几乎整个都凸到外面了,力气更是大得惊人,将过来拦他的几个人都推翻在地,泛白着眼从喉咙深处溢出低哑的嘶鸣声——明明是人的模样,但是就像是妖邪附体了一半,四周帮忙的人那里还敢上来,几个大夫也是一脸想上前又犹豫的模样。
莫弃对她这理所当然使唤的模样也着实是无语了。
但还是放下手里的水盆,走上前去,随手捏了一个法诀,白色的灵力凝聚成一条锁链,将这不知为何发狂的病人结结实实缠绕了起来,然后手一挥,人就直挺挺躺回到了临时搭出来的门板床上。
只是眨个眼的工夫,在周围这些没有什么修为的凡人眼里,他就是挥了挥手,动作随意也没见潇洒飘逸什么的,但前一刻还在张牙舞爪发狂的人,后一刻就已经直挺挺躺在床板上,无论怎么挣扎都动弹不得。
四周的人齐齐抽了口气,然后又是哗地一声齐刷刷的惊叹。
“仙师!又是一位仙师!”
“又来了一位仙师!”
莫弃的嘴角抽了一抽,心想:叫你手贱!
那苍蓝裙袂的女子在病人躺回床板的瞬间,利落出指,快速点过几个周身大穴,最后按住眉心,指间又淡淡的白光明灭——也不知道她做了什么,那人狰狞可怖的面容竟一点点平和安静了下来。
等他彻底安静下来后,她才回过头来,斥了一句:“都围着做什么?赶紧干活去,再拖下去天就要黑了!”
明明并不是什么严厉的口吻,秀气的眉宇间也没有什么怒气,但她张口训斥,却自有一种雍容威势的气韵。惊叹着的人瞬间散了开去,各忙各的,一声都没有再多吭,连那个被尊称为“陈老”的白发老医师都没有例外。
莫弃叹了口气。
这女子听到他叹气,竟是柳眉微竖:“叹什么气,还不过来帮忙!”
莫弃:“……”
叫你手贱!
他顿了一顿,还是木着脸走了过去。
这间叫“仁德堂”的药堂是昌平最大的药堂,瘟疫来得迅猛,跑了一些人,更死了许多人,仁德堂请出了隐退的陈老重新坐镇,联合了城里所有的大夫,想要在这场劫难之中寻求一线生机。
他们将左右的店铺也借了过来,即便是已经染了疫病的患者也照单全收,依照染病的程度分别隔离治疗——如今堂上的这些,还是今天新送进来的,是否染病,程度为何,还需要一一确认。
这些自然是交给陈老为首的大夫们处理的。
而这个使唤人如此浑然天成行云流水的秀丽女子却明显不是一个大夫。
——这是莫弃在被使唤了半天之后得出的结论。
她懂药理,却又懂得不多,她在此帮忙,大多不是对症下药,而是用灵术逼出病人体内的污浊之气——虽然不能拔除疫病,但对刚出现病症的人,却格外的有效果。
“你是酆都的人?”
莫弃盯着她结印的手势发呆的时候,却听她忽然开口,冷不丁问出这么一句——他一个激灵,冷汗差点冒下来。
她只是这么嗅一嗅,看一看,竟然不仅看出了这药非同寻常,更看出了这药是从酆都流出来的?
这是狗鼻子吧是狗鼻子呀?
莫弃顿了一顿,才道:“我确实从酆都而来。”
从酆都而来的人,却未必是酆都的人——但即便不是,与酆都那座传说中的鬼城,也必然是脱不了干系的。
这模棱两可的答案,着实是答得很具技巧。
夷则忍不住笑了起来:“方才我还当是酆都吃错药了,居然也派人来这疫区普度众生不成!如今想来,果然还是我高看他们了。”
然后又问:“莲忆还好?”
听她的语气里的熟稔,和那双秀美眼眸里的笑意,莫弃竟没有觉得太过惊讶。
他想起酆都那个对着白寂那只妖皇骂出了“滚”的莲妖,扬了扬眉勾起了嘴角:“看着很不错。”
她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既没有问他为何而来,也没有什么自我介绍,就径自低头忙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