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羽“嘿”地一声笑了出来:“一只妖力快要消散完的小花妖,不好好在这里等着你带救命,却偏要破了你的结界出去?散步吗?”他顿了顿,忍不住又补了一句:“何况,你不是说她已经很虚弱了吗?哪里来的力气破除你的结界?所以,你还是想想谁会抓走这么一只妖吧。”
他说的很有道理,所以婆娑终于也不得不接受事实,握着那一只水袋默然不语,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从这里一路往东,在九州的最南端,有一个隅州,毗邻幽州。”忽然,兀自沉默的婆娑开了口,“两年之前,隅州南部忽然爆发了瘟疫,病了的人治不好,活着的人又逃不出去,短时间内就死了无数人,大片的城镇变成死域,怨气冲天。而我彼时正好游历到幽州,听闻之后,便转道去了隅州。”
他说的,都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然而,风羽却知道他必然不会说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所以也不打断他,只是侧耳倾听。
“去了之后才知道,这一场蔓延速度极快的瘟疫,不是天灾,而是鬼祸。”他微微停顿了一下,仿佛是又想到了那哀鸿遍野、尸骨丛生的情景,天生悲悯的和尚蹙起了眉,神色哀伤而憎恶。
“鬼祸?”风羽微微有些意外,然后又有些释然——人间界与其他五界不同,凡人虽多却大多羸弱,有妖为祸,有鬼为祸之类的事情,并不稀奇——他瞄了身后的囡囡一眼,大致明白了婆娑为何会紧追着这个鬼丫头了。
婆娑点了点头,也看了一眼囡囡,才道:“隅州南部是苍蓟山脉,中心就是苍山,苍山鬼王在此聚魂,才有了这一场瘟疫。先前我也曾说过,花妖是为了救我,才被苍山鬼王重创,而后在我急着找寻救治之法时,它告诉我,鬼子之心,可解一切鬼厄!”
“也是它告诉我,鬼子会在哪里出现。”
“而依照我与他的约定,抓到了鬼子,它会教我如何使用鬼子之心,只是鬼子,却要交给它处置。”
他解释在自己能顺利抓到鬼子的前因,并没有再有所隐瞒。
风羽嘿嘿笑了一声,有些幸灾乐祸:“可是很明显,你没有遵守约定。”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婆娑,眼中神色颇有几分耐人寻味。
婆娑神色有些尴尬,却还是点了点头承认:“是的。”
他在苍山经历的种种,都好像是算计好了的一样,他虽然急着救花妖,却也并不愚笨。虽然按照鬼王所指抓到了鬼子,却没有依照约定带去隅州苍山,而是带着花妖和鬼子西行,西出雍州进入了西漠荒原。
他的师门在西漠深处的释迦佛苑,与其和苍山鬼王一寸一里地算计,还不如回师门——哪怕花妖是妖,但师门里一众长辈总也不会蛮不讲理的。
他想得简单,却算得清楚,奈何却碰到了一个来自天界的封魂神将,鸡婆地管了一次闲事,将鬼子从他眼皮子底下劫了去,害他只得简单安置了再也经不住奔波的花妖,跟着风羽和囡囡屁股后面一路追踪纠缠。
风羽摸了摸鼻子,心道自己不劫了这鬼丫头,难道还等着你带回释迦佛苑,叫一帮老秃驴给收了去吗?便宜了谁,都不能便宜了秃子们不是?——他这般腹诽着,找了一堆又一堆的理由,却终归难以掩饰他难得地心、虚、了!
所以他咳了一声,才道:“所以说,你的推断是,你要救的那只花妖,是被苍山鬼王抓走了?”
婆娑默然不语,却没有反驳。
显然是默认了。
风羽就长长地叹了口气,他有些郁闷地在狭窄的风洞内走了几步,才道:“我呀,有一个老大,话不多表情也不多,下手特别凶残!就是她叫我来西漠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的,我怕她对我凶残,所以不敢违背。”他摊了摊手,说得特别无辜特别可怜,“所以,你要是想回头去什么隅州什么苍山,我就不能奉陪了!”
说罢,还将囡囡从身后提了出来:“自然,这丫头也是不能随便交给你挖心肝的!”
婆娑:“……”
他终于明白,为何自己在囡囡心目中,是个“会挖心肝吃的秃和尚”了。
只不过,无论是风羽还是婆娑,都觉得胆小如囡囡下一句必然会是“不要挖我心肝”之类的话,然后躲回到风羽身后去,然而,这个面色苍白的丫头却破天荒地睁着一双大眼睛,目光澄澈,忽然说了一句:“可是,这里没有鬼气呀。”
她说:可是,这里没有鬼气呀!
风羽愣住了。
婆娑也愣住了。
若是仔细感应的话,这小小的洞穴内,除了残留的妖气和佛气,还有一丝若隐若现的鬼气,也正是这丝鬼气,让婆娑越发认定是苍山鬼王下的手。可是,身为鬼子的囡囡,却神色认真地说出了:这里没有鬼气。
难道,明明是鬼子之身,却不能感觉鬼气吗?!
婆娑沉默不语,神色却微微起了波澜,望向囡囡的目光明亮而锐利,吓得囡囡返身一把抱住了风羽的手,完全是打死都不会撒手的架势。
“真是麻烦呀……”风羽甩了甩,果然没有办法将囡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