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守在后堂门外的师爷,这时进来,说道:“县老爷,汤头领,黎志远在门外求见。”师爷一脸的疑惑,不知道黎志远此时为何会登门,微侧着头去看县令,县令脸上露出一脸惊喜的样子,忙说道:“快请进来。”
师爷忍住心中的不解,低头答应一声,转身出去,没一会儿便将黎志远带进后堂,师爷心中虽不解,却也明白黎志远此次来,必然会说一些机密的事情,出去望风时,顺带将后堂的门关上。
黎志远走进屋后,见到汤玉麟坐在这里,先是吃了一惊,又听到身后传出声响,回头看了一眼,见是门被关上,一脸嘲讽的和县令说道:“县老爷这是何意?”
海城县令张了张嘴,不知该如何去和黎志远说,便去看向汤玉麟,汤玉麟从位子上站起来,正色道:“黎志远听令!”
黎志远怔了一下,站在那里却没动,汤玉麟从怀中取出一份手札,半举在空中,又说道:“黎志远,这可是总督大人的亲笔书信。”
黎志远下意识的就要做出跪拜的动作,刚有这种迹象,猛的便停住,看着汤玉麟手中的那份手札,心中猜测其中会是什么内容,电光火石间,又想到汤玉麟此时身在县衙的含义,他黎志远是周治的人,汤玉麟是张作霖的手下,彼此间泾渭分明,这时怎能跪拜。
黎志远拱了拱手,说道:“汤头领说吧,我听着就是。”
汤玉麟脸上现出怒容,心道:“匹夫安敢如此!”
东北总督的亲笔书信,是以公文的形式出现,黎志远不跪拜,便是大不敬,依律当问罪,可是现在正是用得着黎志远的时候,再说武昌暴动,动摇了满清统治的根基,各地官员对朝廷的旨意,都在阳奉阴违,汤玉麟再是不悦,也只能忍气吞声,打开那份手札,读道:“查海城巡防营管带周治,拥兵自重,意图不轨,海城周家与乱党有染,特命汤玉麟为钦差,海城巡防营军官黎志远辅之,擒拿周治,查抄周家,海城巡防营暂交由黎志远代管。”
汤玉麟读罢,将手札合上,脸上挤出一丝笑意,说道:“恭喜黎兄弟了,等将周治法办后,奉天的巡防营便是黎兄弟的了。”
黎志远不动声色,心中却是翻江倒海,说道:“周治拥兵自重不假,可周家何时和乱党有染了?”
“周家老二周齐,留学日本时,便加入了乱党,此时他人在奉天,意图煽动新军叛乱,这都是证据确凿的。”汤玉麟不愿和黎志远在这种事上,多做纠缠,直入正题道,“黎兄弟还是和我一起设法,擒住了周治,早日向总督大人交差的好。”
黎志远没有说话,周治的所作所为,在黎志远看来,确是罪有应得,至少周治从没有效忠朝廷的意思,被朝廷法办了,也在情理之中。
可是对于这个朝廷,黎志远又是很是失望,让他按着总督的命令,亲自动手,将一起共事数年的兄弟,送上刑场,黎志远又不甘心。
问题只有一个,这么做,值得吗?黎志远心中纠结,难以做出决断,此时他已后悔,不该得了汤玉麟送来的书信后,就赶来县衙见他,以致此时他陷入两难。
或许他该做一个鸵鸟,把头深埋在地下,等一切风平浪静了,他再抬起头时,便能重新开始,什么也不做,便不用做出选择,也就不会两难。
黎志远说道:“汤头领要捉周治,你自己想办法就是,我不会帮你。”
汤玉麟哪里肯应,他孤身来海城,就是打的要别人动手对付周治,他自己跳出圈外,不染一粒尘埃的主意。
“黎兄弟这话不该说,想当年徐总督徐大人还在奉天时,你在他手下做亲兵,对朝廷可是忠心耿耿,我们兄弟几个,每每提起你,都是一口称赞,怎么如今到了用你的时候,你却畏缩不前了,你对朝廷的忠心呢,你这样可对得起徐大人对你的栽培?”
汤玉麟一番说辞,很是费了力气,额头上都冒出了汗珠,他是个粗人,打打杀杀还行,可是这种细活,却是难为他了,此时将张作霖在他来海城之前,交代过的说辞,全都说了一遍,然后打量黎志远的神色,就怕黎志远会一口拒绝,那样的话,汤玉麟就不知该如何办是好了。
黎志远此时觉得心中的某个地方,被汤玉麟的这番话,触动了一下,,胸口这时有些憋闷,那是被他深深埋进心底的一份忠诚,他们这种人就是这样,逃不过宿命,不论这朝廷是什么德行,不论他们被这朝廷,迫害的多么悲惨,只要一声召唤,就又蠢蠢欲动了。
张作霖能从一介草莽,跻身东北王,却有其过人之处,只看他对黎志远的了解,不过三言两语,就能动摇黎志远的心防,张作霖的心机还不止于此,他能洞察黎志远,必要长期观察才行,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不难想象,张作霖是黎志远还在徐世昌身边时,就已动起了心思,不过那时是为了对付徐世昌,因缘巧合之下,此时又用来针对周治。
周治虽然已小有实力,可对比张作霖,他还差些火候,如刀尖上舞蹈,稍有不慎,就会被张作霖抓住破绽。
黎志远犹疑不决,心中正没有主张之时,汤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