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凯少见到蝎子以来他最放纵的一次,不说他点了多少菜,只听得他不停的吆喝店家上酒,就知道他喝了不少。叮咣、叮咣,酒壶在桌上互相碰撞的声音很是悦耳。凯少也放纵了一把,放开一切的愁绪,大吃大嚼一番。蝎子说,酒是男人的眼泪,能喝多少酒,就能咽下多少眼泪,自己吞下了这些苦水别人看到的只能是我的光鲜。凯少笑而不答,他没这么放肆的喝过酒,今天也破例了,咕咚咕咚的喝了两壶,第三壶,真是不能再喝了。两人便互相搀扶着去歇息。
一觉醒来已是半夜时分,凯少悄悄揭去蒙在眼前的布带,他看到屋里那半寸长的一截蜡烛还在燃烧,长长吐了口气。蝎子还是鼾声大作,酒气熏人。“我能看到了!”凯少心里想,两天前在小船上蝎子为他换药的时候他就能看到了,他一直没做声,把自己的喜悦和高兴深深的埋在心里。他在等机会,今天机会终于等来了,自己可以手刃此人,一报仇怨。自己完全可以在他的包裹里找到那些解药,不必再受其制约。很久之前自己就有这个想法,只是那时自己双目失明,自知难以逃脱蝎子的魔掌,可是现在不同了,蝎子真是太大意了。他会装猪吃象,自己也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正待下床,忽然灯花一闪,那短短一截蜡烛竟然缓缓黯淡下来,最终熄灭了。凯少不由得苦笑,扪心自问,自己真忍心一刀毙了蝎子吗?
黑暗中,他听得到蝎子粗重的鼾声,已全然没有了往日里的小心谨慎。自从出了千江镇这十多日,他就没有再为难自己了,没用绳索捆绑,也没有封住穴位,他说相信自己也不会傻到跑回去,投入龙乐一伙的圈套中。这一路上的磕磕碰碰,自己和他恩怨情仇有时说也说不清,倒像是一对相互依赖的冤家,有时斗嘴,有时拳脚上切磋一二,有时恨之入骨,有时又巴巴的希望对方不要丢下自己一人。自己眼盲之时他就是自己的盲杖、眼睛,虽说许多事情上蝎子卑鄙无耻,全无一点信义,可那是对龙乐和流风家诸人,对自己而言,最大的伤害就是百里咚,好在蝎子安排人送药去了,只是不知百里咚收到没有,但愿他们一切都安好!自己的眼睛算起来也是蝎子毒瞎的,可是他对自己还算在心,一直帮自己熬药、换药,特别是在千江镇的那几日,汤药、外敷的,也够他忙乎的。那几日里,自己的眼疾应该是恢复较快的。这几日里在小船之上,汤药少了些,可是外敷之药却换的勤快,每天他都能感到有所好转;眼睛不再刺痛,不再酸涩,不再流淌眼泪,外面世界的轮廓越来越清晰。他最先看到的是蝎子,他已经恢复了自己的本色,不再是那个令人讨厌的横岗,一副惹人讨厌的神情。在自己印象里,他就是那个瘦瘦、精干的鹿载,皮肤白皙,双目有神,透着些懒散的笑容。凯少在想:明眼的人真好,能看到一些更美好的东西,他怕生活在漆黑一团的世界里。现在自己能看到了,眼前却是漆黑一片,自己该怎么办?杀了蝎子,拿走他的解药,一走了之;还是悄悄的离去,就当自己经历了一场噩梦,梦醒了自己还是自己。
“继续喝,明天咱们去找扁神医!”凯少吓了一跳,只听得蝎子说了一句梦话,翻了个身,继续打鼾。凯少叹了口气,自己真是硬不起心肠来一刀杀了蝎子。凯少觉得自己该出去撒泡尿了,自己是该好好想想何去何从了。他披上衣服,这衣服还是蝎子卖给自己的,噢,靴子也是。他怕惊醒蝎子,便轻手轻脚的溜下床,轻轻地拉开门,走了出去。
从茅房出来,凯少在客栈的天井之中长长吸了几口气,做了几次吐纳之术,登时觉得神清气爽,脑子感觉也好使了许多。他想:就这么办吧,蝎子对百里叮、百里咚颇多欺凌,对自己也是一路折磨,自己也不打算把他怎么办,就拿了他的百宝袋,将其捆绑起来,羞辱一番得了,让他自己醒来以后反思一番也好。想到这里,他不禁笑了笑,是不是太儿戏了呢!他正要进去作弄蝎子,突然听得窸窸窣窣之声,像是有人朝这里走来,他忙闪到一旁回廊之后躲了起来,他怕外人疑心自己,白天蒙着眼睛还是个瞎子,怎么半夜功夫就变得双目精光闪闪了呢。借着灯光,凯少隐隐能看到来者竟有五人,当前一人像是店家,后面四人黑衣黑裤却看不真切。他们走到刚才凯少驻足之地,一黑衣人压低声音问道:“你可看清楚了,真是两个男子?”那店家点点头道:“确是两个男子,其中一个还蒙着眼睛,像是个瞎子。”那四名黑衣人相互望了望点点头,刚才那名黑衣人继续问店家道:“他们入住一夜可有何动静?”那店家道:“听小二说这二人屋里的灯一直亮着,鸡叫的时候才刚刚熄灭了,我便叫了几位爷台来看看。”那名黑衣人问道:“可看的真切,莫要欺瞒我们!”那店家忙拱手道:“哪里敢呢,只是小二赶不上爷几个好精神,他混小子夜里会打盹,可真不好说!不过小的敢打保票,他们没走出我这小店!”那黑衣人道:“那就最好了,跑了重犯,你可担当不起的!”那店家忙低头哈腰道:“哪儿能哪!只是各位爷不要忘了小的好处!小的也是舍了身家性命才这么做的!领了那赏金,自当好好请各位爷喝一壶!”那黑衣人笑道:“那就最好了,只是当前我们还得确认一下,是不是我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