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微风和煦,阳光并不灼人,全城充满了春日的柔意,正是游城的好时机。而陈逐临此刻正带着秦穹穿行于城中,笑看莫秋城风光,恰如昨日的约定。
一番漫步过后,二人来到了莫秋城的中央,一个硕大的方形广场。呈现在秦穹眼前的,是一个规格宛若小山丘般的青铜巨鼎,光是其鼎耳中的空隙便足以塞下两三个人,大鼎上的沧桑纹路铭刻着历史的沉淀,三只鼎足更是将大地踩得有些凹陷。
由鼎内散发而出的铜锈味道中隐隐夹杂着一股比之更为刺鼻的气味,寻常人很少能将其辨出,而野兽却是一闻即知,那是血的味道。
这巨鼎所散发的血腥味令小红极为烦躁,时不时便要发出低鸣。即便紫云羊性情温驯,此时也焦躁得有些颤抖。
而秦穹嗅觉极为灵敏,血腥味虽然只有一丝,却也被他捕捉到了,千年的时间却令这一丝气味变得相当怪异,不单是掺杂着金属的锈味,甚至还有着腐烂的味道,这令秦穹闻得有些难受,于是他开口问道:“此鼎的外观倒是不错,只是这气味怎么如此难闻?”
陈逐临有些惊讶,因为他无法闻出那一丝怪味,但他熟知莫秋城的一切历史,自然知道那是什么,于是便解释道:“此鼎名为祭天鼎,乃是千年前火国祭天所用。你闻到的那股气味应该是血腥味,可毕竟已经过去了千年之久,很少有人能够闻出来。”
秦穹越发不喜,眉心紧锁,有些气愤地问道:“究竟献祭了多少生命,才能让这股血腥味残留千年之久?”
“具体有多少我不清楚,我只知道千年以前每次祭天便会献祭上千名活人。”
“什么?每次献祭上千名活人?这么说来,此鼎烹过无数活人了?”
陈逐临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太大波动,只是阐述着事实:“的确如此,据史册记载,当时火国人坚信献祭活人能够得到上天垂怜,增强国运,所有祭品都是心甘情愿入鼎。”
“这种鬼话你也信?若是哪天皇帝勒令你祭天,难道你也心甘情愿?哼,火国如此丧尽天良,怪不得要亡国!”秦穹忿恨地说道。
陈逐临瞬间变了脸色,急忙一手食指立于唇前,一手拉着秦穹说道:“嘘,轻点儿!这话你我私下说说不要紧,可旧皇都仍然有不少守旧派,那些人的耳朵里可进不得此等大逆不道之言!”
秦穹那如同朗星般的双目瞪得浑圆,剑眉倒竖,看上去气势汹汹,他沉声喝道:“什么?这叫大逆不道?难道那些人如今还想举行这荒谬的祭天仪式不成?”
陈逐临有些慌乱,没想到秦穹竟然这么大反应,他急忙劝道:“大哥你冷静点,别激动!这祭天仪式早就被秦国勒令禁止了,若是谁再进行这种仪式,是要被灭族的!”
“秦国人倒是明理,可没想到千年过去了,竟然还有人相信这种仪式!”秦穹脸上的表情虽然缓和了许多,却仍是气愤难耐。
“映照宗便是守旧派的代表,当然,那被逐到不暮城的火族也是如此,他们认为秦国不懂得畏惧天地,是为大不敬!”陈逐临轻声说道。
“火族?”秦穹这才想起来,这皇城的皇族指的便是火族,自己身处的火族分家便是当年被那不暮城的旧皇室流放至洛河镇的,但分家的人似乎从未表露过支持祭天一事,甚至连祭天两个字都极少提起。
事实上,当初皇族有一派人极力反对以活人祭天,而那一派人本为皇室正统,其余派系抓住了这个要害,合力将他们逐出了皇都,而这一脉人的后代便是火小棠一家。
从小接受秦苍教育的秦穹,对天地的概念与火族和映照宗那迷信的观点相差甚远,老头子时常告诉他,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秦穹是如此理解的,天地对万物一视同仁,而万物自然包括天地本身,既然如此,那天地自身便也是刍狗,也就是用来祭天的草狗,与万灵自然就别无二致,而且连他都明白这个道理,那伟大的天地也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于是乎,为何要祭人命以敬天地?有何道理可言?
“那映照宗和火族主家真不是什么好东西!”秦穹口无遮拦,丝毫不在乎是否被人听到。
“大哥,我看你甚是不喜,我们还是赶紧移步别处吧!”陈逐临焦急地说道,路旁已有人投来不善的目光,他担心再这样下去真要被人群起而攻之了。
……
……
除了映照宗,整个莫秋城便是陈家最富,陈逐临自然不会亏待了秦穹,好吃好喝是必然少不了的。在莫秋城最顶级的酒肆内,所有菜色都逐一呈现在了桌上,而他更是砸下重金,将小红带进了厢房内,而且由于受到秦穹和小红的影响,他座下的紫云羊也出现在了饭桌旁。
此时陈逐临正举着酒杯,宣称要在今晚带秦穹游览千夜街,顺便再去无月阁风雅一回,找回脸面,而这下秦穹总算是明白他的意思了。
“青楼有何高雅?不过是皮肉生意的买卖罢了。”秦穹满脸不屑地说道,那段不悦的经历令他无法对青楼抱有什么好印象。
陈逐临急忙摇着手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