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着这么一张脸,再看到大家对自己这张脸的反应,包谷后悔把面纱摘下来了。她把面纱挂回去,曲膝在草席垫上跪下,对着自己爹的墓毕恭毕敬地磕头。习惯使然,磕头时神念不经意地往墓里一扫,看见她爹已化成一副白骨、身上的老衣也腐朽不堪。包谷的眼泪夺眶而出!她还能清楚地记得自己爹爹长什么模样,还记得自己还是个粉嫩的娃儿时被爹爹抱在怀里、顶在头上、骑在脖上时的样,还记得她爹教她打算盘、算账、怎么经营买卖时的样。
十几年时间转瞬即逝。
眨眼间,自己已经二十多岁,而她爹也已经逝世十几年。
她拭了泪,跪坐在坟前,说道:“爹,我知道您的神魂已经不在,我说什么您都听不见了,可我还是想告诉您,我过得很好。师傅、风师伯、小师叔、圣姨他们都很疼我,待我就像亲人侄一般。修仙界的时间过得很快,一秋一夏不过弹指一瞬间,我不知道我下次再回青山郡会是何年何月,所以想把您留下的那些产业处理一下,也算是了却尘世间的一些尘缘。当年走得匆忙,什么都没有来得及处理。爹,虽然我没能把你留下的铺、田地继续经营下去,但我在修仙界开了很多铺,买卖也做得颇大,也不算辱没了您这么多年来的苦心教导。”她的话音顿了下,又缓声说:“不知道你和娘在九泉之下团聚了没有。我很羡慕您和娘能够相爱相守,哪怕即使死别也没能把您们分开,你把她装在心里、装在回忆中,仍旧朝夕相伴。女儿很羡慕娘亲能有您深爱着她。女儿曾经爱过一个人,爱得很深,在她的身后追了很多年、等了很多年,可终究追不到、等不来,后来有一天,莫名的,心便淡了。如今想来平平淡淡地过活、安安静静地修行倒也不错。其实我这次是不想出门来着,我在小院里住得挺好,只是修行遇到瓶颈,需要出来历练寻找突破,再加上师姐回来了、总在我身边徘徊,我不想与她之间再发生些什么、有些避开她的意思,便出来了。我想回来看看您,再了结一些旧时仇怨亦是不错的选择。”她看着她爹的墓碑,再次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然后端然起身。
周大婶一家站在旁边即是忐忑又是不安,眼巴巴地看着包谷,连话都不知道要怎么说。
包谷回头看向周大婶、看向那两名已经蓄上胡须的汉,记忆中的周大娃还是一个十七八岁、勇武强壮、非常英猛的少年朗,那时街上很多姑娘都心仪他。他的箭术很好,她还向他过。周二娃那时还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成天在外游荡不沾家,没少招周大婶骂。如今俱都人到中年,都成了家、当了爹。她唤道:“周大娘、周大哥、周二哥、周大嫂、周二嫂。”躬身一拜,说:“包谷谢谢您们这些年的照顾,请受我一拜。”这情份,她铭感于心。
周大婶赶紧摆手,说:“使不得使不得,你是仙,你拜我,我是要折寿的啊。”想伸手去扶包谷,又不敢碰包谷,紧张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旁边的周大娃和周二娃亦是憋红了脸,连话都不会说。
包谷看到周大婶一家这么紧张,赶紧说:“我不是什么仙,最多算是修行中人,连门坎都没有摸到。我修行就像周大哥练箭一样,就是一门本事,也可是是一门功夫让自己强点、成为一个有本事的人,没什么特别的。”
周大娃忙说:“可别这么说,仙就是仙,能够修仙是机缘。包谷,我听阴门的人说,那天带走您的那位玉宓仙是玄天门的人,你们玄天门被灭门了,你现在……去哪了?还好吧?哎,我想应该也挺好的,看你这样就……就知道了,你……你……我们都老了……你就……就像仙女似的……漂亮……”说话都结巴了。
包谷听得心里却是大惊,问:“周大哥怎么知道阴门?”
周二娃抢嘴说:“城里谁不知道阴门啊!阴门每隔年就会来青山郡摆高台、测灵根,招收有灵根的弟。那说是你们家远房亲戚的家伙就是傍上了阴门的一个外门弟才敢这么张狂,要不然爷早打瘸他的腿、打到他的牙都飞起来。”
包谷惊愕地问:“那号称是我家远房亲戚的那人知道这是我家的产业么?”她家代单传,哪来的远房亲戚!
周二娃愣了下,说:“包谷,你这话问得傻气,不知道是你家的产业还怎么冒充你们家的亲戚来占什么产业?”
周大娃一脚踹在周二娃身上,更正:“叫包仙!”
包谷暗囧,又问:“你们家没被我牵连吧?”
周二娃不作声。
周大娃说:“没受什么牵连。那不知道哪冒出来的远房亲戚也就是这阵才冒出来的。哦,对了,这月份正是阴门招收门徒的日,他们的人就在城里,你……你们玄天门和他们有仇,你要不要避着他们点?我有兄弟在城外住,要不,你要是不嫌弃,到他家暂避些时日!”虽觉包谷变得高不可攀,可想到那厉害的玄天门仍不免为她担心,想力所能及地为她做些事。
当年玄天门能被灭门便是因为有阴门从中作梗。这笔灭门之仇还没算,又欺负到她这来了!
包谷说道:“勿需回避,我能应付。”
修仙界有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