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来到和母亲约定的地点。
她已经等在那里。她适度的对白雨表示了满意。
明天,就是她结婚的日子了。她大可以不来见她的母亲,可是又无法抗拒她的母亲,她想她还是在爱着她的母亲的。尽管她极力否认,骨子里面的血缘依旧叫嚣着,矛盾的让她恨着,更爱着她的母亲。
午夜的庙宇。看起来神秘而庄严,以她的功夫,跃上这里完全不用在人前演的那样,爬的气喘吁吁,几个跳跃就可以顺利到达。
她不知道千手千眼观音半闭的目光下所看的世间百态究竟是什么,她的悲悯,是不是对的就是象她这样疯狂的人儿。她的心已疯狂,所以陷入仇恨和茫然而不自知。
白雨:“娘,明日一早。林寒会去城郊山中打猎,猎只老虎给他的哥哥作为贺礼,你可以尽管对他下手,但是,母亲,请你放过林风一马。因为,我是真心爱林风的……”
“是吗?很好,我会考虑你的意见的,你先回吧,娘一个人再呆一会儿。”
“好的……”
白雨转身,没有不一会儿就到了山脚,可是,直觉告诉她,该回去。她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白雨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悄悄的返回了庙中,她看到母亲跪在观音象前,她在低声说着什么,白雨侧耳倾听——
那段话,白雨多年后想起依旧如晴天霹雳,如果当年她没有听到那样话,是不是命运就会改变,是不是一切就会不一样了?也许结局会更加悲惨。也许,精明一如她的母亲,怎么会不知道她躲在庙门背后偷听,也许当年的那段话,母亲是故意说给她听的,但是现在事实已经不重要,母亲当年的话,字字如刀,刻如她的心中,划出血来——
“老天有眼,终于让我等到复仇那天了。林亿,你这个负心汉,我花了多少时间找到你,找到你这个不敢负责的男人。我就是要报复你,我要让你自己的亲生女儿亲手杀了你。我更要让你看到你的女儿和你的儿子在一起,如果我告诉你事实,你一定会疯了吧?我已经疯了,我不介意所有人陪我一起疯,我也不介意所有人陪我一起死,我们都该下地狱,而她们也不该留在这个世界上……”
白雨是不知道她是怎么回到林府的。
仆人们在午夜的钟声过后,开始为白雨梳妆,穿上大红的新娘礼服,带上凤冠。大红的烛光照的她的小屋如白昼一般。她现在不可以见到林风。她如玩偶一般任大家摆布,她流泪。这样好呀,出阁的闺女在结婚前夜都会掉眼泪,这样结婚以后就不会哭了,嬉闹声就在耳边,却仿佛这一切的快乐都和她无关。她只是想着,这样漫长的黑夜该如何才会过去,过去之后,她如何面对天明。而当明天他们见到林寒的尸体,当他的爹再见到她的母亲,而她再见到他亲爹的尸体时候,有会如何?当林风知道了他居然玷污了他的妹妹的时候,又会如何?大家会疯了吗?世界会不会改变,天会不会变色,会不会六月飞雪,会不会再很久的以后,在林府的这片废墟之上多出了无数的冤魂,而她们死后,会如何?会相遇,会喝下孟婆汤忘了所有,然后各奔东西,该下地狱的,下地狱,该投胎的,投胎去?还是说,他们继续在暗无天日的地狱中,继续他们如此混乱的恩怨情仇?
她一定是受了诅咒了,所以那天她在神前戏谑般的要许诺林风一个美好的将来,也一定会受到神的报应……
铺天的红绸从屋檐垂下,天色渐明。而这漫天的红色帏布在风中飘荡,一切那么不真实,又好像在宣告一段故事的结束。
今天,红烛是要从白昼点到明天的天明时分的。
一切已经无关紧要。
林寒天刚蒙蒙亮就进了山打猎。白雨低头看着自己红色的裙摆,他这一去,恐怕是回不来了,而今天的婚礼,终究不能举行。
人声渐渐鼎沸,道贺的人陆续增加。他们终究将要看到一场闹剧,还有一场悲剧。
媒婆陪着,盖着红色头帏。听窗外人声鼎沸。
一个女人最幸福的时候,就是在此刻,坐在新房内,等着自己未来的夫君给自己揭开红色的盖头。一定没有那个幸福的时候。
从天明到黄昏,从黄昏到日暮,院子逐渐安静,人潮散去,人也变得慌乱起来。已经没有人记得过来换红色的蜡烛,也没有在意,如果在新婚那天,红烛熄灭,是多么不好的一个兆头,兆头早就不好了……
终于有人进来了,是林风。
没有那么梦幻的掀起她的盖头,林风神色凝重,一把揭了她的盖头——“对不起,我不能给你一个婚礼,寒,他失踪了,我们得想办法。”
“为什么?”
“不知道……,”林风在房内走来走去,“已经派人上山去找了,可是完全没有踪影……”
“无论如何,我都支持你……”白雨将手握在了他的掌上,这也许是她最后一次握着他的手了。她将头靠在他的肩头,”今夜,就让我们这样静静过去吧,明天,我陪你上山找他去……”
“恩……,雨,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