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步慢慢,岁月却匆匆,转眼又到春节时。
牧之蓝坐着出租向浦东国际机场赶去。他要离开上海回利音过春节,回到他多年没有回过的家,勿需征求谁的同意或不同意。幺叔已经威胁不到他——他在元旦前给父亲汇去五十万,吓傻了幺叔,幺叔竟然在邻居们面前拿他作炫耀了。他本可给父亲汇去更多,只怕那又会吓着了父亲,招来父亲无休止的盘问。
他特意绕道经过上海证券交易所大厦,要去看看他心目中的圣殿上证所,向它致敬。这座蓝色的大厦中空,那是股票的框形箱体图形。他曾经羡慕过在这座交易大厅里的“红马甲”们,他们是掌控上亿资金和股票走势的交易员和操盘手,就连那里红红绿绿的超大墙幕显示屏也比其它交易所里的显示屏更具有摄他心魂的力量。他曾经幻想着,如果能在这里面工作,就太神圣了!
前段时间,他来参观了上证所,并不是他曾在电视中看到的样子,从前的羡慕顿时消失了。这里的交易大厅占地三千多平方米,有一幅超大的电子显示屏,滚动播放红红绿绿的股市行情。但大厅里空荡冷清,一千六百多个席位上整整齐齐摆放着电脑,不见人影,如休市一般。只有负责B股交易的几个交易员在里面工作,并不忙碌紧张。大厅正中空地的角立着一面铜锣,如果有新公司上市,还能看到热闹的上市开锣。如今的交易大厅席位由有形转为了无形,交易由电脑主机撮合完成,撮合能力可达每秒一万六千笔。
如今的牧之蓝已不在乎是不是穿着“红马甲”的交易员,在乎的是手中的资金是不是红着。他刚刚以基金经理助理的身份和尹奇共同操盘鸿成公司的巨资,他必须趁这个春节好好放松一下,然后全心投入新的战斗。
出租车经过张江高科技园区大门。牧之蓝买的第一只股票就是代码为600895的“张江高科”,用了两千多元,两天后就赚了两百元,一周后赚了五百元。这只股票是他随意选的,选的理由仅仅是因为头天它涨停了,炒股口诀中有条“强者恒强”理论在那时指导着他,加之名称中有一个“高”字,他迷信地要图吉利就看中了它。这只股票让他第一次尝到了炒股的甜头,并开始不断向股市里投钱,投到囊中羞涩,最终脱了一层皮逃了出来。然后阴差阳错地,他又走了进去,一直走到现在,走出落魄,走到了同龄同行难以企及的高度,还能无所顾虑地走回利音那个难回的家。他平静地眺望着远方既有石库门风格,又有欧式风格的民居,对向后飞逝的张江高科技园区一路充满了好感。
磁悬浮列车在不远处悄然无声地呼啸而过,把他远远地抛在后面。它还需要五分钟就到达浦东国际机场,出租车还需要十六分钟。牧之蓝拿出手机看时间,等会儿他就能确定自己的预测准不准,他喜欢检测自己的预测能力,这是他解闷的一种方式。
这时,手机短信声传来,他以为是订制的财经信息,瞟了一眼,却见那短信是席茗悦发来的:“春节快乐!我回成都看达芸姐,她很抑郁。”
牧之蓝没有回复,直接删除短信。他想:“当年我给婕儿发邮件、发短信都石沉大海,她也是这么飞快删除了吧,毫不犹豫,也不心痛。我是怎么了,竟然用和她一样的方式在删除、删除,哪怕这些内容来自喜欢的人。我却又希望着还有这样的信息能够发来,然后继续删除。婕儿当年对我好无情,原来我也是这般无情。她说得对,时间能改变一个人,我已经不是当年敢爱敢恨的我了……”
从紫竹苑那边搬家之后,席茗悦偶尔会给他发短信,简要告诉他网站的运营情况,他知道网站目前运行良好,未艾还是任总编。他都没有回应她,只想用这种方式告诉她:他与网站、与她,都无关。
当出租车到达机场,牧之蓝看了看时间,比预计的时间慢了近一分钟。
换了登机牌,通过了安检,牧之蓝坐到了浦东机场候机大厅里,望着玻璃幕墙外的停机坪发呆。飞机有起有落,人生亦是如此。
一年前,因董林丽的出现,他只能在火车站满腹委屈送栗天鸣回家过节。现在,栗天鸣是否回家他不知道,他还是有着一腔委屈,委屈栗天鸣决然地离开。一年的变化翻天覆地,让他恍若隔世。他终于可以昂首挺胸地回那个风光旖旎却又偏远闭塞,带给他儿时欢乐也带给他少年磨难的老家龙腾乡,去祭拜多年无颜相见的母亲。
上海有直达利音城的航班,两个多小时的航程。那年牧之蓝参加九中的夏令营,就是从这机场飞到了利音城。利音市属革命老区,利音机场的前身是抗战期间的军用机场,虽然利音市是座大山环抱的山区小城,但出产煤炭和天然气,也有钢铁厂,在全省也是较早通铁路和高速公路的城市,交通还算便利。利音机场从前离城中心较远,远在天边之感,随着城市的扩容发展已临近城边,城里的人每周在固定的时间能见到飞机从空中起降。利音是袖珍机场,和上海国际机场没有可比性,下了飞机就能看到五十米外的露天出站口和门口的出租车,住在城里的人不到一小时就能赶到家。如果在上海国际机场,这样短的时间只够走到机场出站口,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