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票,去武汉、北京、广州的火车票,要吗?”一个女人的声音从牧之蓝身后小声传来,小心翼翼的。
“不要不要。”牧之蓝不希望有谁来打扰他们,厌烦地摆摆手,头也不回地说。
“发票呢?要不要发票?还有证件。假一赔十。嗯?”那女人不厌其烦。
牧之蓝一听那个尾音“嗯?”,心头突地一紧。这个熟悉的尾音让他猛地回过了头。
果然是她,消失了快两年的幺婶董林丽!害得他有家难回的董林丽!她脸上有了黄褐斑以及明显的皱纹,头发散乱地系着,苍老憔悴如中年妇女。如果不是因为她那有点特色的尾音,就是面对面地走过,他也未必认得出这个曾经打扮得花里胡哨的幺婶。让他难以置信的是,她怀抱着一个捧着奶瓶的幼儿,不到一岁的样子。就她离开利音的时间推算,绝不是幺叔的孩子。难道真若她失踪前所说,她要用孩子来填补生活的空虚,随便与一个男人也要生个孩子?
想起两年的冤屈,牧之蓝眼里腾腾地生出火来,这样的火又点燃心中集聚多时的冤气,那是压抑心底已久的瓦斯,一有火星就会爆炸。
董林丽也认出了牧之蓝,呆愣了片刻,扭头就走。
牧之蓝气得说不出话,见董林丽一声不吱地就要走,扯起嗓门喊道:“你给我站住!”
董林丽站住了,回过头胆怯地说:“你不要票就算了。”
牧之蓝恼怒地说:“不稀罕你的票!你给我说清楚!”
董林丽一脸无辜的样子,说:“说清什么?”
席茗悦不明白牧之蓝大动干戈究竟是怎么回事,皱了皱眉,劝道:“算了,别理这种倒票的。”
“不是票的问题!”牧之蓝回过头对席茗悦说,然后又转向董林丽,“原来你躲在这里!你跑得快,藏得远,害我不浅!”
董林丽说:“我给你赔个不是。我走了。”
牧之蓝见她又要溜,大声说道:“你敢走!你也不管我一家人这几年能不能团圆!”
董林丽疑惑地说:“牧敏只会找我算帐,怎么影响你们团圆了?”
牧敏就是牧之蓝的幺叔。牧之蓝说:“他找我要人,我怎么知道你跑哪儿去了?你以为悄悄跑了,他就悄悄算了?他至今都没放过我,你害我好惨!”
董林丽一脸惊恐,说:“他本来就是条疯狗,就是乱咬你,我也没有办法。蓝仔,我不跑只会被打死的,我没有害你。你现在有什么惨的,比我过得好,我才惨!”
牧之蓝冷笑了两声说:“你能和我比吗?你的苦是自找的,我的苦是你加害给我的!”
董林丽咬咬唇,哭起来:“我承认是我自找的,但我没有加害你,是你幺叔逼我走到那样一步的……他把我害成了这样,我连自己的家都不能回,他住那房子还是我的呢!他霸占了我的房子,又不放过我,我还能怎么办?你不能怪我跑了,要怪就怪他,是他逼的!还有你那后妈,如果她不打那个电话,什么事都没有,也怪她!”
牧之蓝指了指她怀里的幼儿,说:“这是你的孩子吧?”
董林丽点点头。她怀里的幼儿被牧之蓝那么一指,给吓着了,张开嘴哇哇地哭起来。董林丽就开始晃着幼儿哄着。
牧之蓝被孩子那么一哭闹弄得更烦,没好气地说:“别总是怪别人,要怪先怪自己。看看吧,这孩子……你今后怎么收场?你不回去,我就不得清静!过两天,我带你回去。”
董林丽叫道:“不要害了我儿子,我不得离开儿子的!”
牧之蓝一听这话,想起母子情深,心又软了。
席茗悦见他们认识,说起话来却又那么仇恨,就拉了拉牧之蓝的袖子提醒道:“别当着小孩儿的面争吵。你看孩子都哭成啥样了。”
牧之蓝大声说:“再不说,她又要跑了,我到哪里去找她!”
席茗悦注意到看热闹的已经围了一圈,又劝道:“走吧,要说也找个地方单独说去。大过年的,别吓着孩子。”
牧之蓝意识到在本应喜庆的节日里对着不懂事的孩子发这样大的脾气不妥,董林丽是不可能回去的,回去不被幺叔打死也得脱层皮。他压低了声音对抹泪的董林丽说:“你就是不回去,也得给家里打个电话,至少幺叔不会再找我的麻烦。”
董林丽摇着头说:“我都这样了,有什么电话好打的。时间长了,他就当我死了,不会再找你们麻烦的。我回去也是死路一条,流落街头也比回家强。”
“如果不是这个孩子,我就是拉也要把你拉回去。”牧之蓝不愿当着席茗悦和众人的面多说什么,他相信现在可以用钱去化解与幺叔的仇恨,也算把董林丽从幺叔的苦海中解脱出来,让她在上海自谋生路,也当是对她当年悉心照顾自己的回报。看着董林丽的邋遢样子,他想起自己在成都流浪的那段日子,能体会她的艰难,对她既痛恨又同情。
董林丽说:“蓝仔,我走了。”
“别忙!”牧之蓝叫住她,从钱包里面取出一迭钱递到她面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