购完了物,时间尚早,天色已暗。
梁万婕已经为牧之蓝亲手穿上了那件厚厚的羊绒红毛衣。牧之蓝一手提着装有另件新毛衣和旧毛衣的购物袋,一手拉她要在商场旁边的餐馆吃饭。
梁万婕望了望天空,要抽出手告辞:“吃饭还早,你早点回去吧,别玩晚了。”
牧之蓝拽紧她的手,说:“这么快就要走?既然来了,我就要请你吃饭,这里有北京烤鸭,去偿偿吧!”
她说:“我说过,今天只是见见你,没说吃饭。”
他急了:“你开始也没说买毛衣!”
她见他不放手,说:“凡事得有个度,你应该明白。”
“吃饭就失度了?你给我毛衣,我得回报你一顿饭。礼尚往来不对吗?”他见她仍不同意,就把购物袋举了举,说,“你只讲往,不讲来,我就把这旧毛衣重新穿上,把新毛衣还你!”
她的神情从开始的温情变成了愠怒,提高了声音说:“你这样强人所难,见你都是失度的。你不喜欢这毛衣,就扔了吧!”
他唯恐她生气,恳求道:“明天,你就要回去了,那,我去送你总可以吧?几点出发?”
她坚决地说:“不行,我不是一个人,他们认识你。”
他说:“学生送老师,不行吗?”
“别的学生可以,是你就不行。”她说着,看了一下街道,似乎在寻找出租车,说:“你别冻着了。我必须走了。”
他问:“住的宾馆吗?有地铁直达吗?”
她说:“不是。我还要去看一位同学。”
他知道她在骗他,见她欲走,又抓紧她说:“晚上,我来看你好吗?”
她生气了:“你呀,真是得寸,进尺。”
他说:“得寸进尺,那是因为我在乎你!”
她没有再理会他的纠缠,挣出了手,疾步走到路边,冒着雪在路边等出租车。
他跟上前去,站在她身后,为她撑开了小伞,说:“我这么让你讨厌吗?今天相见,不知哪天能再次相见了……如果晚上我来找你呢?”
她没有回头,说:“你找不到。”
他愤愤地说:“你总不相信我。最初不相信我会考状元,现在不相信我毕业后会来接你,那么你要相信,今晚八点,我会找到你。”
她转过了头,眼中射出了严厉之光,说:“你不知适可而止,就永远不会心满意足。来看看你,我已心满意足,而你……还是回去专心学业吧。”
他说:“你总像躲避瘟神一样地躲着我,叫我如何专心?如果没有你,学业于我,有何意义?”
她叹气道:“我好失败,教出的学生竟然把学业当儿戏,学业的所有意义竟是为了女人。你不是我喜欢的学生。”
他说:“我不会当你喜欢的学生,我要当你不顾一切世俗去爱的人。”
她说:“读过徐志摩的诗《偶然》吗?”
他知道徐志摩的一些诗,记得《再别康桥》的内容,但一时想不起《偶然》那首诗写了些什么,就说:“没有。”
她说:“要不要我读给你听?”
他猜想那一定是对自己不利的情诗,就说:“不要。我们为什么要按照别人的诗来过自己的生活呢?我曾经为你写过一首短诗,多么希望你能为我写一首,并读给我听。还记得我给你写的那首诗吗?虽然写得不好。”
她说:“不记得了。”
他说:“我还记得。我读给你听。”
她说:“不用了。”
他不依,读起了那首写于高二时的诗:“我是向阳花,你是太阳,我倔强地生长,只为朝向你在的方向。不要说这是错,向阳花怎会背对生命的太阳。”
他见她不语,愤怒地沉默了会儿,说:“你总是这样,什么也不说!你可以逃避我,但你逃避不了你的内心。”
她仍是不语。
终于来了一辆空着的出租车,她转身要取回他手中的伞。
他把伞绕开了,并收了起来,盯着她掩饰不了的又恨又爱的眸子,说:“亲爱的,不要生气。等我,今晚八点,我准时把伞送来。放心,我不会尾随这辆车来找你,我要你看到我爱的能力。”
她自知不能抢回伞,满眼决绝,转身上了车。
他好希望她能回眸看他一眼,但她没有。
牧之蓝赶回了宿舍,在电脑上查到那篇《偶然》,却见那首诗写道:“我是天空里的一片云,偶尔投影在你的波心--你不必讶异,更无须欢喜--在转瞬间消灭了踪影。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你记得也好,最好你忘掉,在这交会时互放的光亮!”
这首诗牧之蓝曾经读过,也记得别人引用过,他当时觉得这首诗太普通,既无优美词句又无深刻哲理,尤其是那句“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不诗意也无意境,纯属口头语,真不像出自名家之笔。但梁万婕提到了这首诗,让这首诗成为诀别诗。他陡然意识到,他和她